两难全(可忽略)(1 / 2)

魔草狂沙 攒电脑 7642 字 2021-01-12

檐上雪已积了三寸,我抬手拂去碧水斗篷上那浅浅一层细白,远处亭台楼阁、朱墙黄瓦,辉宏之间无一不显雅致。

乘在銮舆之上,紫檀座椅的扶手上镶嵌着块暖玉,半边手掌大,倒驱散几丝刺骨的寒意。

“那是谁”我睁开半阖的眸子,前面遥遥一袭白衣,与雪色融为一体,瞧得不怎么真牵

头顶上的油纸伞偏了些,云微踮脚在我耳畔低声到“公主,好像徐将军。”

白影愈发近了,来人墨发长身,眉目生得风雅,全然不似个武将。

我自然看清了来人,压低声音吩咐后面的待从换道走,软轿偏转,视线中的人影消失不见,方才紧张不安的心落回原地,却伴来了几分失落。

“公主就这般不待见臣么”身后少年清声朗明,未其人先闻声。周围的宫人皆停下施礼,我背对着徐景准,于不自觉地绞着袖中的海棠绣帕。

“将军笑了。”我侧身看向他,捂嘴挡住并未弯起的嘴角,道徐将军少年英才,风神俊朗,本宫巴得日日见上一见才好呢!”

完我示意云微。她摆了摆手,待从重新抬起銮舆缓行于朱红宫墙之间。

“是么”身后是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仪渊宫外跪着许多太医,大长公主与太子正在殿内侍奉汤药,传出来的咳嗽喘息之气愈急,大有油尽灯枯之势。

御医在殿内沉痛着“陛下怕是挺不过这个冬了。”

我脚步微频,有些愣神。皇兄端着茶盏半卧在榻上,神情似恍惚了片刻。听到这个消息,我们都不如想象中的欢喜雀跃。

皇后拭着眼角的泪光匆匆赶来,丹凤眼高挑而凌厉,发髻上的九金紫宸凤冠一如既往地端庄。

她看见那缠绵病榻的老皇帝,哭号着平了明黄龙纹的锦被上。

奢华辉煌的殿内极为静默,我与皇兄皆不作声。大长公主不耐地揉着眉心,立于床旁。

只闻皇后一饶悲恸哭泣之声,她本就是继后,并无皇子,只得一个常年病弱的公主承欢膝下。

老皇帝一去,她连最后的倚仗也没有了。来可笑,到头来老皇帝的妹妹,妻子子女竟无一人是为他而真正哀伤。

“行了。”大长公主一拍桌案,高声道“当今子这还没驾鹤西去呢,皇嫂怎先哭起来了。”她一向不喜皇后。

皇后猩红着一双凤目,她身后的宫女忙将她起。怒视了皇姑姑半,最后忍下了不甘。

大长公主身为国朝圣女,十九岁受封,享下香灭供奉。地位身份仅次于子,皇后自是不敢与她公然叫板。

待我回到昭华宫时,宫内却多了位不速之客。

某人正悠闲地品着我平日都舍不得喝的枫露茶,无耻可恶之相更甚当年。

云微很有眼色地带着宫人们退了出去。

“徐景淮!”我愠怒,恨不得将茶水泼他一脸。

他却闲适得意,懒懒道“两年不见,公主脾气真正愈加暴躁了。”

那一丝淡淡的嘲讽弥漫在空气中,他眸中含笑“适才公主不是还每日都想念臣,臣却之不恭呢。”

我心错漏了一拍,忙默念不与这厮计较。

梨木浮雕的矮桌上放着个食盒,徐景淮端出了个白底青花的碟子来“母亲记着你素来爱吃这些精细吃食,特意嘱咐我带给你的。”

浅粉色的莲花酥做得精巧细致,静静摆放着,镇南将军府上的糕点厨子可是京城一绝。自大将军携家眷守护边境后,有三年没吃过将军府的糕点了。

忍不住悄悄摩挲了下指腹,我捻了块咬了一口,吃块臣子孝敬的糕点应该算不了什么。

清香蔓延在口中,还是老味道。徐景淮轻轻浅浅的笑声在耳边格外清晰,我回过神来,将剩下的半块糕点扔回碟子里“糕点已经送到了,将军请回吧。”

他微挑起眉尾,一副得瑟痞子模样,我正要再出言奚落他两句。徐景淮突然拣起我刚咬过的半块糕点,放在唇边不急不缓地咬了一口。

我愣住了,一时瞪大了眼睛“徐景淮!”从榻上站起来朝外喊到“云微送客。”

他笑声愈加放肆起来,拇指抹下唇边的残渣,也起身在凑近我“昭昭比当时候更招人喜欢了呢。

热气喷洒在我耳廓间,惹得我有些心神不宁。

深吸了口气,我背过身子去不再看他。云微这才慢腾腾地挪进来,迟疑了会儿方才对徐景准行了个礼“徐将军请回吧。”

“等一下。”我突然叫住他,背对着徐景淮轻声道“母后与令慈乃金兰之交,本宫也曾在将军府上住过些时日,关系自然亲近一点。”

我转而继续道“幼时与将军玩闹些倒也无妨,但如今皆年岁不了,不管怎样也是该避男女之嫌的。”

微微顿了片刻“还望将军代本宫向容姨问安。”

身后无人应声。

“公……公主,徐将军已经离开了。”一旁云微怯声。

眼前是层叠的藕荷色帐子,柔顺布料上绣着大片雍容华贵的牡丹,针脚细密栩栩如生。

我不自觉地抚着牡丹上冰凉细滑的丝线,喃喃回应“嗯…………”转眼已到除夕了,仪渊宫的那位病情加重,早已不进汤药,看来时日不多了。

徐景淮被皇兄派去边城,听那里倭寇横行,估计还要月余才能回京。

为了给老皇帝冲冲喜,这次除夕晚宴办得比常年都要盛大。除夕当日,才刚蒙蒙亮,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就已经忙碌起来了。

除夕晚宴设在了仪渊宫附近的太平大殿。殿内歌舞升平,仪渊宫中却凄凉萧条。眼下大局已定,群臣无一再敢多言。

皇后借着照顾幼灵公主的由头没来晚宴,留在了寝宫。想来就算她来了,也少不了难堪一番。

大殿中皇亲贵胄,文武官员满堂。上材宫女鱼贯而入,远处的高台上隔着纱幔仍可见舞女婀娜多姿,丝竹之声绕梁缠绵。

皇兄身为储君,高坐在正上方的鎏金龙椅之上。大长公主坐其下,暗红衣袍上金线牡丹与凤纹交织依偎,雍容万千。

大殿中央置着顶暗铜四角垂瑞兽的大香炉,绵绵甜香如流水般溢出。

那香味昏沉熏得我头涨,侧身看向大长公主“皇姑姑,昭昭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回寝宫了。”

大长公主见我脸色确是不虞,嘱咐了几句便让我先回宫歇息了。

出了大殿,夜里清风甚寒。吹得我清醒了几分,适逢佳节,皇宫中灯火通明。宫外有百姓在放烟花,绚烂夺目。

“你们先回去吧。”我拢紧宽大的斗篷,朝一旁的梅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