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骤雨将至,空气异常闷热。
我站在写字楼的落地窗前向外望,穹顶灰白如斑驳老墙,正值下班高峰,泥灰马路上车子挤得水泄不通,俯视下去,好像一堆拥挤如潮的甲壳虫。最快~手机端:
每逢这样的气,我总是会莫名其妙地烦躁不安。
豆大的雨滴忽然砸在玻璃上。
我回神,匆匆去洗手间冲了把脸,好让自己保持清醒,继续工作。
办公室的桌上多了一样格外醒目的东西。那是一枚信封,没有署名,只印着素色花纹。我疑惑拆开,纸上的字迹清秀隽雅“晚上般,柳湖公园,不见不散。”
身边的女同事挑了挑眉,嘴角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这信好像是个年轻男孩托前台送来的。”
我哑然。年近而立,朋友同事纷纷结婚生子,再不济也恨嫁愁娶,而我一直单身就罢了,也从未提起交过女朋友,逢人介绍更是再三推辞,时间一长,有些好八卦的女同事开始怀疑我的性向,偶尔拿这事打趣,我也只是打着哈哈敷衍。
我在脑海里仔细搜索了一遍,仍然想不出相匹配的人。无奈摇摇头,正准备把它当成恶作剧扔进垃圾桶,手却忽然在半空僵住,眼前闪过一张白皙的侧脸。
不定,是他呢?
时间回到昨下午七点,大雨倾盆。
我遗憾地发现忘了带伞,只好尴尬地站在大厦底下,盼着雨势一点,好出去打个车。
张望之际,一把黑伞划开雨幕,默默飘到我跟前。伞檐一抬,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你……没带伞?”来人犹豫了几秒,瞧着我的眼神有些羞赧的躲闪,声音被密集的雨声冲刷得有些模糊,“要不要一起走?”
“你是?”我确认那是一张陌生面孔,脸色是常年熬夜落下的病态白,带着一双醒目的黑眼圈,稚气未脱,顶多是个高中生。
“哦,我跟你住一个区,你可能对我没印象,不过我常常看到你。”
我坦然接受了他的好意。看得出来,他性格腼腆,搭一次话大概耗费了他不少勇气。出于礼貌,我本该找些话题活跃一下气氛,然而,雨水裹挟来的湿气冲得我头脑发胀,几乎一路沉默。
等到我人进了楼栋,才想起忘了留他的联系方式以后好找机会还了这个人情。
“哎,兄弟……”
我连忙回头,一声招呼却噎在嘴里,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算了,我心想,以后上下班的时候多留意些,不定还能碰上。
两个人撑一把伞果然还是太勉强,回家后我才发现自己淋了个湿透。气预报显示未来几全是滴着水的蓝色云朵,我叹口气接受现实,睡前把伞塞进了包里。
那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尽是些模糊的晃动的人影,以及南方雨季淅淅沥沥无尽的雨声。
我捏着手里的信纸,犹豫不决。
实话,我能感知到他看我的眼神有所不同。于理,我知道自己无法给出任何回应;但是于情,欠着人家的情分,至少不能让他的等待落了空。
“林哥!这么巧,你也刚下班?”
一道清脆的女声打断我的思绪,莉晃荡着马尾冲我招手。她住我楼下,是个刚毕业的实习生,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没事就找我聊两句。
我对这姑娘没来由地亲切,也许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把我错认成她亲哥的原因吧。
她常常有意无意跟我提起她哥哥,只性子古怪,跟我有一拼,我再细问,她却不了,神秘得很。
“对了,我看见你昨淋了挺多雨,没事吧?”莉忽然道。
“没事,就是有点感冒。”我当时并没有细想,只忙着低头看手表,时间已经接近七点半。
没有思考的余地了,我抬头向莉笑笑,“不好意思啊,我还有事,下次再聊。”
柳湖公园靠近市中心,近年才修建起来,因为下着雨,几乎空无一人。我绕过曲曲折折的路四下寻找,脚步声踩着湿滑的石板路,叩叩回响。
“嗨。”
似曾相识的声音从身后幽幽响起,在嘈杂的雨里虚无不定。
我脆弱的神经被这声音惊悚了一下,猛然回头,他仍然穿着那的白衬衣,腼腆地向我笑,“我等你很久了。”
我僵硬地提了提嘴角“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湖面倒映他微微荡漾的身影,他低着头道“我的手机被爸妈收了,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联系你。”
我了然,“没关系,我家在601,以后想找我直接去敲门就好。还没好好谢你上次送我回来,想去哪玩?看电影吗?等会我请你吃夜宵吧。”
他摇摇头,“不用了,陪我走走就好。每次我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
“怎么了,有心事?”
“没什么,”他深吸一口气,“你知道这个湖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