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孩子,甚至在那一刹那出现了幻觉,产婆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就是自己与清欢的宝宝,生着与清欢一模一样的清澈眸子,自己的高鼻梁,裂开花瓣一样的小嘴,冲着自己笑。
仇司少站起身,抱肩斜靠在床榻之上:“用不用借给你抱抱,过把瘾?这是我仇司少的儿子。”
慕容麒没有吭声,慢慢地转身,拖着疲惫的脚步,一点一点挪出了产房,就像是被彻底抽离了魂魄。
下人进来回禀:“启禀家主,麒王爷已经打马离开了。”
仇司少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心里非但没有轻松,相反,还有一点沉重。
这样的慕容麒实在令人心疼,他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一件十恶不赦的坏事。
“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我这样是不是有点缺德?”
仇司少接过产婆手里的孩子,将她屏退下去,揉揉鼻子,询问床榻之上的凤蕾玉。
凤蕾玉坐起身来,擦擦脸上的汗,嫣然一笑:“主子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
仇司少哼了哼:“问你也没有用,你只会拍马屁。”
凤蕾玉利落地下床,低头笑了笑,认真纠正:“是崇拜。”
仇司少没有搭理她的话,手在床榻的雕花上摁下去,听一旁有扎扎的响动,床榻后面的墙缓缓打开,床帐一撩,刚生产完的冷清欢已经置身床榻之上。
凤蕾玉立即体贴地将锦被给她严严实实地盖好,将两个烧得通红的炭盆往床边移了移。
“他这次应当是彻底死心了吧?”仇司少耸耸肩:“有没有心疼?”
“有,”冷清欢坦然承认:“尤其是躲在后面,看到他鬓角的白发一闪而过,心里很不忍。可是,我实在不想,将自己的幸福再交托在他的手上。
今天有冷清琅,日后还会有不少的女人前仆后继。他若不懂信我,疼我,护我,我拿什么保证孩子的安全,应对日后的明枪暗箭?孩子的身份,注定他要承受的危险太多,在我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上京真的不是我们生活的地方。我不想拿孩子再冒险了。”
“那你真的下定决心跟我回江南么?”
“不想,可我实在没有地方可以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有江南才是你仇司少的天下,可以庇护我跟孩子。”
仇司少将怀里的崽儿递给她:“从你的话里我听出了赤裸裸的利用。你不用这就急着与我撇清关系。司少我身边美人环绕,不差你这一口肉汤。你先安心养着,过几日身子恢复一些,你就跟我回江南。”
冷清欢轻轻地“嗯”了一声,低头望怀里的孩子。
他浑然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未来对于他而言又意味着什么。濡湿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睁开一双清澈的眸子看了冷清欢一眼,然后又沉甸甸地落下去,睡着了。
冷清欢心里柔软得就像是棉花:“孩子就叫云澈吧,冷云澈。”
“难道不应当姓仇吗?”
冷清欢瞅了一旁的凤蕾玉一眼,摇头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这样,对别人不公平。”
她所说的不公平,就是指凤蕾玉。
仇司少的计划,就是想让她与凤蕾玉换一个身份,以凤蕾玉的名头在仇家站稳脚跟。
那样,凤蕾玉的身份被剥夺,将再也不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仇司少身边。
她冷清欢会站起来,并且发誓要屹立在金字塔的顶端,受众人仰望,成为强者。而不是再像现在这般,无依无靠,只能依附在别人身上,谋求生路,前所未有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