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听到林川的声音，说：我相信你。

这是第二次了，她都不确定，这模模糊糊的声音，究竟是梦？是幻想？还是现实？

但是，她应该是可以的吧？

如果死后真的有怨念的话，那么她的“念”，为什么不能是清醒的，为什么不能是带有自己思想与意识的？

这些其实都是歪理。

但也正是这些歪理，让阿依雅模糊的意识无比清晰的认知到——

她想活着！

她害怕思想的消逝，她恐惧死亡！

她只剩下一个念头，活着！

哪怕仅仅只是思想，属于她的独立思想！

“啊！！！”

那一瞬间！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她灵魂深处，发出了一声宣泄般的尖叫！

而老银杏院落里。

就在秦知行被黑气困住，林川和卓开天对话拉扯的时候。

靠在老银杏树干边上的宫十一，从头到尾，没有插一句话。

甚至连林川现身的时候，他也没有喊一声。

他看上去，脸色还很白。

口腔里，也还弥散着血腥味。

但那双低垂的眼睛，却深藏了一种，从前不曾有的东西。

即便林川的出现，也并没有改变宫十一的念头——

这个世界，真正的强大，永远不是你拥有怎样的人脉，倚仗着怎样的靠山。

而是……

拥有属于你自己的强大！

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包括命运。

而就在林川和卓开天的注意力都在那双面镜上的时候。

宫十一丝毫没有在意两人的对话。

而是努力降低着存在感，在心底近乎无声的问：

“如果我现在说后悔，还来得及吗？”

“如我现在请你认我为主，你还愿意吗？”

这时的老银杏，看上去颤颤巍巍，仿佛经历了无数秋冬之后，终于走向暮年，即将带着记忆里的光阴，步入永恒沉睡的，一棵毫无生机的，最普通的古树。

它始终没有回应宫十一。

仿佛它已经失去了灵智，失去了能力，只剩了一具奄奄一息的躯壳。

然而宫十一没有放弃，他在心底，不由想起小时候，金灿灿的阳光穿透老银杏的树叶与枝丫。

落到他手心里。

那些光，是会从他指缝间穿过的。

然后落在树影斑驳的地上。

年幼的宫十一什么都不懂，只觉得那光影，好看好玩。

但很多事，仿佛只有经历过，才会慢慢理解——

那是光阴啊！

光阴，光阴……

时间和光，有什么联系吗？

光走得那么快，不也追不上已逝的时间吗？

这一瞬间，宫十一心底，模模糊糊有了一丝对时光的感悟。

这一瞬间，原本阴沉的院落，一缕极不易察觉的日光飘落。

越过那几乎已经没有叶子的枝丫，落到树底宫十一的……掌心。

他抬手接住了！

没有从指缝中溜走的，光阴？！

“呼……”

那一瞬间，宫十一好像听到虚弱的呼吸声！

“带我，离开这里……”

什么？

宫十一愣住了！

不过，他反应很快，他意识到——

这院落内的周遭世界，仿佛陷入一片静止！

还没等他细想。

那道虚弱声音又冒出一句：“快……”

快？怎么快？怎么离开？！

宫十一只是想着。

便感受到，头顶的树荫，一下子全部消散了！

那么大一棵古树，却仿佛突然萎缩般，枝叶，树干，都一点一点，往主干里收缩！

到最后，甚至连主干，也全部缩进土里！

只剩下了一粒，青光色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