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眼睛、星星、爱(1 / 2)

洛斯特有一双浅蓝的眼睛,颜色很浅,是很淡很淡的蓝,在阳光之下,在阴影之中都会被影响,晕染出别的颜色,深的,浅的,都会变得带上灰色。

但她也不喜欢晒太阳,斯内普是没见过在阳光之下的洛斯特是如何模样的,但他记得洛斯特抬起头,烛火摇曳着在她眼中的样子,最后的结局是被染上浓重的黑,她不喜欢太阳,不喜欢明亮,那双眼睛就像是生来不适合面对太阳,浓重的色彩经得住光芒的映照,浅色的眸子却难以容纳刺目的光芒,在阳光之下,洛斯特总是睁不开眼,正因如此,她才更多的栖身于黑暗。

斯内普没见过卡尔,也没见过艾尔,在学校的日子里也许也是碰过面的,但一面之缘不足以留下记忆,也不够他记住那双眼睛又该是什么颜色,只是常听邓布利多提起,听卢修斯,甚至以前听贝拉他们提起,那也是一双蓝眼睛,一双在阳光下会像蓝钻一样折射光芒,在黑暗之中会亮起的眼睛,像一对罕见的、珍贵的宝石。

洛斯特的眼睛遗传了她的母亲露西,那是斯内普真正意义上不认识的人。

她的父亲,她的家族应该是什么样子,本应更难以揣测。但她姓克拉科,这些问题又都不是问题。

但偶尔斯内普会问自己,他是否真的足够了解洛斯特,他又是否真的会配得上这个姑娘,最早他的心里放不下过去,后来他说他深陷泥潭,现在他已经可以站在阳光之下,但他似乎依然和那个姑娘有着一段无法抹除的距离。

这不怪他,换做任何理智尚存的人,在她的面前大抵都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我是否配得上她。

她从小就很优秀,往小了说,她性格开朗,积极向上,学习优异,听话懂事,天赋很高,往大了说,她是和救世主齐平的存在,是声名显赫的克拉科,曾被特里劳妮预言的内容天下皆知。

而现在,他虽然已经站在了阳光之下。

但那个姑娘已经被捧上高台,她忍辱负重,坚韧、顽强、勇敢的战胜了黑魔王,并且又一次的成功脱离死亡,成为第一个挣脱诅咒束缚的克拉科。

斯内普并不怀疑自己对她的爱远超于任何人,即使是洛斯特需要他为此赴死,他想他也会照做的,而如果克拉科遇到危险,他也会第一时间站在她的身前护她周全,这无关她是否需要,只是他下意识却坚定不移的选择。

他从不怀疑他爱她,也不会怀疑洛斯特对他也有着同样的爱,那种偏爱明目张胆,灿烂、明媚,盛大,恨不得昭告天下,他是她最值得珍视的存在。

但他依然会问自己,他是否真的值得这份爱。洛斯特似乎给了他太多,多到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出偿还。

洛斯特:“我来兑现诺言了,教授。”

没有敲门的声音,只有推门而入的身影,大门无声的开启,又被轻巧的关上,今天是圣诞,斯内普记得很清楚。

这几乎是每年他最期盼的日子。

因为每年洛斯特都在变着花样的给他准备礼物,不一定昂贵,但一定充满心意,就像是今年,洛斯特依然没选择将礼物让芬德送过来,雕鸮带来的只有卡片,写着贺词,五年如一日,有所区别的只是开头的称呼结尾的落款。

站在他面前的姑娘比起开学已经长高了不少,甚至身上的校服都是上周新做的,好在那件长袍他一开始就选了比较大的码数,这时候穿着也依然宽松,倒是不急着更换,而洛斯特本人似乎也并不想将其更换。

洛斯特:“虽然已经写过了,但我依然觉得书写在纸面的文字和出口的言辞无法相较量,所以,尊敬的、亲爱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先生,圣诞快乐,最喜欢您的洛斯特·克拉科。”

办公室的不速之客就站在他面前,隔着一张桌面,脸上笑容灿烂,那双手背在身后,站的笔直,声音洪亮,每一次词都被咬准了音节,无比正式,正式的不像是她的风格,像他的。

斯内普:“致亲爱的洛斯特·克拉科:圣诞快乐。西弗勒斯·斯内普。”

而他同样正式的开口,展示了一遍本尊真正该有的咬字。

盒子落在桌面,那双眼睛倒映出烛火的光芒,几乎和他记忆中的每一次都一样,一样的明亮,他的视线下落,从一开始进来,斯内普就看见了她藏在背后的那个礼盒,但惊喜总是要留到最后,等到准备的主人亲自揭穿才最值得开心。

骨节分明的手拆解着包装精致的礼盒,并不大的盒子,和他四年级收到的那份大小很相似,斯内普的脑袋里闪过一个可能,但他并没说,只是慢条斯理的将折叠的牛皮纸一点点展开,动作轻柔又小心,细致到他甚至可以顺着这些折痕再将这份礼物重新打包好。

躺在盒子里的并不是一个手环,而是几颗打磨好的黑曜石,和他手环上的材质一样,只是不论是选材还是工艺,看起来都更好,烛火照亮,甚至能窥见圆珠里像是魔药一样有着流光。

洛斯特:“说好的,不做新的,等用完了再说。已经用完了,所以我来更替了,诚信服务。”

她伸出手,将他右手的袖口往上稍拉扯了一段,那串手环随着拉扯上移,又因为重力下滑,空缺的位置正好对的上那些黑曜石的数量。

一份好礼物,几乎胜过任何一年。他曾试图用不讲道理的对话试图打消洛斯特像是临终嘱托一样的行为,那时候他担心洛斯特一旦没了牵挂就会彻底无所顾忌,他想尽了办法试图留住她,哪怕是这么一个没什么说服力的借口。

他也曾以为洛斯特不会察觉,但怎么会呢,那么聪明的姑娘,怎么会真的没察觉呢。

手环被摘下,黑曜石散落在桌面,又被它的制造者重新穿好,更替了新的绳索,加上了新的黑曜石,甚至替换了编织手法,但不变的是那份浓厚的情感,那份关心,那份爱意。新的手环扣在手腕,带着属于年轻人的体温,被捂热的黑曜石触碰暴露在外许久的手腕,几乎像是被烫了一下。他想,这次他得好好珍惜了。

洛斯特:“所以我的那份呢。”

手掌被伸到面前,女孩昂着脑袋看着他,随着他的沉默,那只伸出的手还刻意的勾了勾。

斯内普:“考虑到某人在去年并没有给我送圣诞礼物......。”

话甚至不用说完,洛斯特就已经收回了那只胳膊,她抱起胳膊,昂着脑袋,挑眉,从脸上的表情到身上的动作,全身上下统一的表达出相同的情绪。

洛斯特:“认真的吗?”

而斯内普依然端坐着,将被卷起的袖子扯下来,冷静、平淡、从容,也从眼神到形态表达出他的情绪。

斯内普:“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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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记仇,这不奇怪,洛斯特很清楚,只是他没想过被记仇的对象会是她,时间会长达一整年,情绪会如此鲜明,但她想了想,想到小天狼星,想到彼得,又觉得这一切合理了起来,小天狼星都和他认识多少年了,如果结仇又会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可到现在,小天狼星都当上霍格沃茨的教授了,也没见斯内普什么时候对他有过好脸色,哪怕坐在旁边的人是邓布利多,他们两个也不会停下口头的争辩,最大的让步不过是都保证自己的魔杖不会出现在别人的视野之中,竭力不让一场辩论升级为械斗。

而洛斯特其实心知要是真的和斯内普谈论起关于去年关于圣诞假期,哪怕是将时间周期再延展几个月,她都是更没有底气的那一方。

所以即使斯内普并没有准备礼物这件事听起来相当不可思议,洛斯特最终也依然选择了接受,并由衷的希望斯内普能尽快的将这件事翻到下一页,最好和她差点死了的那段时间一起掀过去,埋起来。

寂静,长久的寂静,但说是寂静又不恰当,并非没有声音,火焰燃烧,水液沸腾,刀刃切断根茎,切成符合标准的小块,汁水被榨取,一声接着一声,两个人手下都很忙碌。只是没有人说话的声音。

要说没有得到礼物,似乎也并非如此,斯内普无时无刻不在送她点什么,魔药大师的亲身教学,一教就是六年;在外有价无市的魔药,一喝就是一天三顿;大脑封闭术的指导,直接能骗过伏地魔;远到二年级就送出的课本,近到上个月才空降的新校服,还有一直陪伴着她的长袍,此时此刻也一直在她身上忠实的发挥着作用给她带去温暖。

所以没有底气的果然还是她。

洛斯特有些因此受挫了。

她坐在椅子里,趁着坩埚需要持续的熬煮,而对面站着魔药学的教授,正大光明的躺在了椅子里,双腿搭上桌面,颓废,沮丧,但又嚣张。她的行为招来了她的教授的注目礼。

沉默的注视,无声的询问,这样的情绪她无视了太多次。斯内普不是擅长将一切都表达出的类型,他的喜欢他的爱,总是更沉默一些,更沉稳一些,像是他所作的那样,隐藏在黑暗中,只遥遥地望着,小心的护着,沉默的守着,好像只是这样也能这样过完一辈子。

斯内普:“我希望你至少能保持你一贯的优良习惯。克拉科。”

洛斯特用手撑起下巴,让自然垂落在地上的视线,集中在斯内普的脸上。

斯内普:“说。不论是什么。”

洛斯特记得斯内普前不久才说过的话,关于不论什么她都可以问,他都会讲的事,她曾用了一整个晚上,挖遍了那片墓地,试图找到那个勇敢的孩子的影子,只可惜那片土地将埋葬在那里的一切吞噬,她已经决心舍弃的东西,是无法再次找回来的。

她昂起头,看着那片天花板,昏暗的办公室,漆黑的一个小角落,在那之上,那片天花板上,有着一片手工雕刻的星空,和她桌面上的名字,屋子里的涂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洛斯特:“即使我想要问的是关于伊万斯的事。”

斯内普:“即使如此。”

他竟然回答的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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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很熟悉做噩梦的感觉,这是他一眼就能辨别洛斯特是否做了噩梦的原因,他曾长久的在噩梦中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夜晚,只是睁眼他就能分辨出那是噩梦还是现实。

但有时候噩梦又难以分辨,因为主人公在后来的日子中被更替,每次的噩梦就又显得不太一样。

他所记住的最深刻,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茫茫的雪地,什么都没有,一种令人畏惧的,找不到来时路,找不到目的地的孤独感,那种空虚,那种无边无际的感觉,几乎让人绝望,在他只能听到震荡在耳畔的心跳时,一声呼唤,将他从几乎溺死他的呼吸中拉回来。

回头,是一片墓地,一眼望不到尽头。

呼唤他的姑娘坐在那里,她的背后什么都没有,似乎有一条无形的分割线,那些墓碑在她的身后分为两侧。

“这是一片墓地。而我是这里的主人。”

她说。

身体似乎并不属于他,他在朝前走,走到她的面前。

女孩抬起头,看着他,他却看不清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