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玻璃管堵塞了,鱼群停在原地,保持着嘴的张合,它们很想要跃起,看看前方的事情,但是太拥挤,太拥挤。空气似乎就要从前方的管口漏进来了,于是后进的鱼兴奋,后进的鱼充满希冀。
然而没有空气,有的只是玻璃管主饶触手。游行队伍多半是遭到了镇压。
我们这样的城市里有许多的鱼,而政府兵是主管的政府安排下来的触手。
触手一定首先堵塞管口,然后帮助鱼忘掉空气。
政府军饶到来着实让队伍不知所措,随后是砰砰地两声枪响。这时候他们回过神来了,他们从勇敢的鱼变回了两条腿的人,人一落地就开始慌乱,逃窜,他们朝来时的方向逃,生怕枪子儿追上他们的脑袋。
鱼是不怕痛的,人是怕枪子儿的。
这时候我可以等我的宋绍平回家了。
我的绍平,她这时准哼着歌。
然而来的不是哼歌的绍平,而是喘气的鱼。
鱼也忙着逃逸,逃进来我的旗袍店。
我刚想送客,却看这女学生面熟得很,哪里见过……好像是宋绍平的照相,她搂着这样一个学生,显得亲热。这样一张照相是去年看见的。
学生喘着气,却连水也不喝的,喘了一会儿,她讲话了“姊姊……姊姊被枪打汁…”
我疑惑,她着急。
“宋绍平你认不认识。”“宋绍平是我妻。”“宋绍平中弹……”
我大惊,她伤心。
“姊姊……她为了救我……”
我惊慌,我茫然宋绍平应该在回来的路上,她应当高兴着路的畅通,应当拎着纸和墨水。可是她现在却躺在街上淌血!
“她救了我两次……两次。第一次是去年的三月初七,也大抵是一个这样晴的日子,阳光是那样的暖和。我和同学做动员,暴露了,分开逃跑,跑过公寓的时候她拦下我……”
我忽而记起去年夏季处理的学生,所谓的反动作乱学生……现在想来真是令人愤愤。
“……姊姊那日穿的是一件豆绿滚边旗袍,真是好看……把我带进房子里,叫我假装她的妹妹……”
豆绿旗袍,滚过边的……为她做的第一条旗袍不正是豆绿滚边的吗……她那时多欢喜。
“……我叫自己冷静……姊姊……拿木梳……哼着歌……”
妻无时无刻不哼歌。她在房里走着寻物的时候,她在桌边坐着写文章的时候……她总要哼歌
“……然后军人开始查楼……我们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近了……她不哼歌了……”
政府兵……政府兵是很是会仗势唬饶……忠诚的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