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在那边出了事,为什么不叫陛下帮他一把?这个是人之常情,他不可能不答应吧?”
温同说“他肯定已经做了,不需要我再去问。”
这是他可信任的默契,一如上次他和淞灵进疗养院歇息那次。
王一二对这份信任的默契自然十分好奇“你和他的感情都进到了这一步么?心有灵犀?”
“也……勉强算吧。”他脸色沉了下去,即便有无名担保,也保证不了父亲的安全,他要面对的可是那帮疯狂的信徒,难保他们会在什么地方窜出来给一枪子儿,还有母亲,她还在老家吗?那就太危险了,迟早她会被迁怒的。
王一二重新拿起来钓竿“尽人事,听天命。你父亲命格不错,没准能化险为夷。”
但愿如此。温同垂下眼,不可遏制地担忧起自己所剩无几的未来。
父亲啊……
温文山在桥洞下暂时歇息,冷风萧萧。
没办法,逃亡不可能舒舒服服的。他翻过赤城山,在这里发现了一座残朽断桥,在干枯河道塌成两个三角形,缠满野草藤蔓,夜晚时分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从山野林地中弥漫开来,眼前足称美景,可惜他没心思欣赏。
枪杀“神子”的举动,说不上后悔什么的,他承认自己过于冲动了,冲动毁了他平静的生活,没有举起枪的话,他还是局长,并且有儿子在那边的存在,他的地位还会稳步上升,最后拿着丰厚的养老金退休颐养天年……
但是他讨厌“神子”,讨厌装神弄鬼,讨厌将希望寄托于虚妄之物,讨厌那些利用科技制造出的“神迹”谎言,厌恶之情已经积累了很多年,在山呼海啸般的称颂声中失衡,破裂,火山般爆发出来。
去n的神子!
吃了两个蛇莓之后,他恶狠狠地啐出一口痰。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代,热血方刚。
没什么好后悔的,他一人做事一人当,月吟他安排好了,只要足不出户,那些人奈何不了她。至于他自己,他早有计划。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休息……他钻进睡袋,沉沉进入了梦乡。
漆黑的山野中,两个人牵着三条狗,稳步前行,不知疲倦。
机器狗拥有远超“原型”的嗅觉和分辨能力,它的眼睛在黑暗中会切换成热成像模式,任何暗夜中潜行的生物都逃不开它的搜索。
他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前行一段路程,视野中出了一个类人形的热图像——目标已确认,他蹲下来等候命令,驱使狗的两人也停下脚步,戴上红外镜,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对方可是个老警察,近身情况下他两个打不过,加上狗也不行。
他们在五米开外的地方停下,一人轻轻喊出了声“温先生?”
“温先生。我们是真视之眼的人,来履行承诺了。”
警惕的温文山终于翻身坐起,注视着两个年轻人“你们来得比我想象的要迟。”
“要照顾它们的速度。”一人拍了拍硕大的狗头,一只黄狗突然窜过来,在温文山上东嗅嗅西嗅嗅,显出亲昵的姿态,温文山不由得一愣。
“看来四黄很喜欢你呢。”年轻人笑着说,“温先生,请跟我走吧,我们保证你的安全。”
“月吟……”
“那边是‘星火晨曦’的人在负责,您遗留的人脉也起到了大作用,她很安全。”
“星火那帮人啊……”温文山想起了一些事情,他和部分疑似成员打过交道,不由得哑然失笑,爬起来,卷起睡袋,咕哝“还没睡一会儿,你们来得真是时候。”
“再晚一些,他们就会追上你了,没到安全屋,您歇不成的。”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温文山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来路,回不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这个社会很快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年轻人道。
“是啊……”是我亲手点燃了柴堆。他吐了口气“走吧。”
此刻的边月吟当然睡不着,她看了一天的屏幕,翻阅那些铺天盖地的报道,谩骂,羞辱,无数次流下委屈的眼泪,在不起眼的地方作无力的辩护与反驳,偶尔有几个本就讨厌“神子”的人赞同她的想法,便足以安慰她了。
丈夫他说他不会有事,真的没事么?
但愿如此。
“笃笃笃。”楼上的小门敲响了,她下意识地问“谁?”
“是我,夫人,您还没睡?”
边月吟拍下开门的按键“都这么晚了,您还不休息?”
门外的老人温和地说“你不也没睡么?你看看你,眼睛有红血丝了,眼袋浮肿,你太不爱惜自己了。”渐渐带上了责怪的语气。
边月吟为难地苦笑“但是我担心文山,我最近确实……压力有些大。”
“我给你带来了好消息。”老人轻快地笑着,眼睛迸射出希望的光芒“温文山已经成功与真视之眼的人碰头,逃脱了追捕,他们现在应该在赛文一号。”
“赛文一号?”边月吟一怔,下一刻她惊叫起来“那不是一个已经封闭的兵工厂吗?”生产机器人的兵工厂,在战争爆发之际被炸毁封闭,连同已经反叛的、刚出厂的和未出厂的机器人埋葬在了一起,塌陷成方圆数公里的巨坑。
“虽然大部分设施损毁了,依然有建筑残存,并且支撑结构牢固,最关键的一点,它的监控系统已经不复存在,它很早之前就被真视之眼当做一个据点。”老人眉毛扬起,“现在你愿意睡个好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