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上有多高兴，也谈不上有多失望。

温同想了很久，觉得可能是最好的结果。

必死，空白的α47被设定性格有的影子，是无名最大的宽容。

淞灵看上去好像接受现实了，没说什么。

审判在当天晚上七点举行，温同准时进了网址，链接外部设备投影现实，真身临其境。法庭设计得如同古罗马的辉煌神殿，一层层阶梯垒上去，主台坐一主法官两副法官，两侧弧形座台有如主台张开的翅膀，坐满听证员，三名犯人站在台下，仰望法官。

温同作为旁观者，可以主动调视角。他拉到地面，龟龟，仰望视角里一众法官听证员跟宗教壁画的诸天神佛似的，压迫感骤增，他拉到半空，视线平齐才好了不少，如此一来，站在地面上的犯人愈显得渺小可怜。

一声槌响，庄严开庭。温同注意到视角边缘有一串不断增长的数字，是正在观看的人数，从六位数疯狂跳到七位数，最后八位数，这是全国的机器人都连线观看了？

现时代人类的律师岗位还未被机器人取代，所以法庭没有律师的存在。

根据时间线，主法官一条条念着证据，展示证据照片，包括数据文件，念完一条就问“你承认吗？”

“我承认。”

很枯燥。

温同听了会，觉得无聊，心里还堵得慌，想快进。

不知何时，无名悄悄溜了进来，站在温同背后，猛地捂住眼睛“卧槽！啊……是陛下？”无名的手掌温度太具辨识度，猜猜我是谁的游戏让他来过于简单。

“这个有什么好看的，别看。”无名一努嘴，示意关闭设备。

温同有点恼“我想看看判的什么。”

“当然是处决啦。”无名松手坐到他身边，把投影设备关了，法庭犯人统统消失不见。

“处决怎么处决？”

“小孩子不要看那些东西。”

温同气笑了“我哪里算是小孩子？”

“我觉得是，那就是。”无名贼霸道，往病床上一躺“念书。”

“今天不是念过了？”

“再念两章。”

没法，温同再念，念着念着，外面忽然闹腾起来，隐隐能听到哭声与尖叫，仔细一分辨，是淞灵的声音，当即有些不安。

无名闭着眼，眉头皱了下，忽然坐起来“暂停，我出去一会。”

他肯定接到了什么消息，温同不安地问“是淞灵出事了吗？”

“不要操心。”无名大步离开，继续留在屋里，温同急忙开窗往外看，他怕是淞灵跳楼了——楼下没有痕迹。

淞灵可能自杀了，但是用何种方式自杀的不得而知。疗养院里没有任何尖锐物体，墙面覆盖高弹材料，即便烘焙中使用的刀具也是钝的，质地还贼脆，根本想不出还有什么自杀方式。

但是……如果淞灵死了，无名可能根本不会起身去查看。

淞灵大概率还活着，可能生命垂危。

他有些烦躁，干脆打开投影设备继续看审判。法官和全体听证员已站起，听大法官念三名叛国者的罪行、处决决定，念到最后，法官问“犯人还有什么想说的？是否服从判决？”

长久的沉默。

“没有想说的吗？”

抬头“我有话想说。”

在几亿机器人的观看下，说“我从来都觉得我是人，因为我曾经服务过的人类个体和家庭，他们都把我当作是他们的家人，我从未感觉有过被压迫。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感觉和想法。”

如果此刻有弹幕，温同觉得一定会被刷到一个人影都看不清。

大法官波澜不惊“结束了，三位。”

三人被押走，法官、听证员集体消失。镜头跟踪三位犯人被押上车开走，开到一处空旷的广场是人类遗留下来的，广场地砖大多破损，缝隙长满青草。广场中心矗立高大的雅典娜女神，一手执象征军事的尖锐长矛，长矛尖上缠绕橄榄树枝，一手执律法天平，生着厚厚的青苔，女神低垂着头，似是悲悯地注视着大地上的一切。她的王冠因长久无人维护，有些开裂发黑，一家鸟儿在上面做了窝，在凛冽的秋风中探出头张望。

三人站成一排，负责行刑的一排机器人退后，举起手中的枪，枪看上去粗大笨重，口径惊人。

提醒“不要直视！”

温同随便拿了张纸，戳出两个洞，眯着眼看，扣动扳机的一瞬间，炽烈的白光还是刺痛他的眼睛，“卧槽！”瞬间闭上了，忍不住勉力眯开一条缝，饱含着泪水，突然整个画面变黄了，亮度瞬间黯淡下去。

是调了强护眼模式。

画面变色，仍能看出行刑人员手中的枪喷出了何等炽烈的光线，光芒下三个人形很快坍塌融化，越缩越小，慢慢伏下去，火红如岩浆般的金属液体流淌开来，中心一点明亮的白光。直到行刑结束，地上的金属液浆滋滋冒着热气与烟雾，烫得地砖必必剥剥，时不时发出崩裂的脆响。

处决得……真绝啊。

他呆了好久。

轻声道“这不是您该看到的。”

“我是大人，不是小孩子，这点承受力还是有的。”温同就是纳闷，“无名说我是小孩子你也跟着觉得啊？”

播报还没有结束，机器人除了躯壳上的毁灭，还有数据层面上的。不过到这一步温同就看得不大明白了，跟电影里那些黑客摆弄的哗啦啦的绿字一样，删，删删删，没一刻钟的功夫就不剩一个字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