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鸠浅见秦画跟齐一有话要说,自顾自地来到了裴三千和裴青丝身边,一手指着刺玫,用恶狠狠的眼神威胁示意你不许阻拦我,然后自顾自地解开了裴三千和裴青丝两人身上的束缚。
刺玫却像是看白痴一样看向鸠浅,任由她解开两女身上的束缚。
裴三千和裴青丝两女获救,欢快地跳上了鸠浅的身子,像是两个树袋熊一样,挂在鸠浅身上。
“就知道你会来救我们的。”裴三千开心极了。
“回个家都能被捉,干啥啥不行,也就吃饭第一名!两个饭桶!”鸠浅翻了个白眼,觉得她蠢透了。
西秦肯定不会是捉一个人过来闹着玩儿的,他们想离开肯定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离开。
于是鸠浅也没有抖机灵,脚底一抹油就带着两女开溜,而是静静地等待着秦画和齐一两人交涉完毕。
秦画看了齐一好一阵,对于秦豪模棱两可的预言有些怀疑。
秦豪说他会感谢齐一,他谢齐一什么?
秦画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好感谢齐一的。
“你没听说过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吗?”秦画问道。
“那不是面对外敌应该采取的措施。那是错的。”齐一说道。
“错不错不重要,你的道理别人根本不在乎,东楚不会合作。所以,兽潮来临之前,一定会还有一场大战。上次是我攻,这次应该就是我守。”秦画将秦豪告诉他的局势,转告给了齐一。
齐一不可置否。
“其实齐一一直想要问秦王一个问题。”齐一说道。
“你说。”秦画对着身后招了招手,侍者模样的几个人快速搬出了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
鸠浅很诧异,居然也给他们仨搬了一张桌子。
鸠浅是一个随遇而安,地床天被的人。
于是,鸠浅很顺势地坐到了凳子上,像是自来熟一样的对着西秦侍者要了不少东西。
侍者很奇妙的看了鸠浅一眼,仿佛在说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然后,还是乖乖地听命而去。
齐一没有赶时间,既然秦画愿意谈,那他也就愿意坐下聊聊。
齐一门和西秦之间没有本质上的矛盾,原本就可以进水不犯河水。
虽说这么些年,西秦对待齐一门十分不友好。
但是,相比于那些个已经消失在历史尘埃中的门派而言,又是挺好的了。
“我想问问老师临终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然后还想问问秦王屠城不会感到良心不安吗?”齐一坐下身子,低声问道。
秦画并不急于回答,自斟自饮了一口火酒。
西秦火酒。墨海最烈的酒,爱酒之人的心头爱。
然而,秦画对酒火并不钟意,他只觉得烧喉,然后还有些烫心。
就在前段时间,一天之内。
秦画发现自己口袋中的爱妻命牌破碎后,他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空落,心里好像少了一块儿似的,怎么样都觉得不对劲。
但是,即使如此。
他还是谨遵秦豪锦囊中的指令,出了兵将东方世家的人抓了三个。
然后按照秦豪的技巧,杀一放二。
杀掉的那一个人是随便选的,并不是非谁不可。
至于后面的两个,本就是凑数之人。
因而,鸠浅就是要带回去,他也没有什么意见。
对于秦画来说若是不懂得为何这样做,那么就原样执行。
反正,对于秦豪的诸多指令,他都不懂。
即使他不懂,西秦还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势如破竹,奋勇向前。
秦豪就连他最担心的曹一折都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解决掉了。
那他还有什么好疑惑的呢?
“其实若是为了收复失地,甚至是是迁移子民都大可不必赶尽杀绝。”齐一见秦画没有说话,继续说道。
秦画闻言皱了皱眉,说道“问你一个问题,如果齐一门需要通过杀一个人来换取一个正确的人间导向,你们齐一门杀不杀?”
人间导向,也就是人族生的希望。
“杀。”齐一不假思索。
“一百个人呢?”秦画问道。
“杀。”齐一仍是果断回答。
“一千个人呢?”秦画再问。
“杀。”齐一犹豫了一下,依旧点头。
“一万个人呢?”秦画依旧问。
“杀。”这一次齐一深深地看了秦画一眼,还是点了点头。
“一千万个人呢?”秦画一下子将筹码从一万拉到了一千万,足足翻了一千倍。
“我觉得没有什么人间导向需要用一千万条人命来换取。”齐一辩驳道。
一千万条人命,其实已经是一个人间了。
“你觉得没有,我觉得有。”秦画心说这一次的人间导向或许需要将近一百亿人,是一千万的一千倍。
“愿闻其详。”齐一虚心求教。
“我给了生财城中的人机会离开了,但是他们不走。这也就是说他们的死亡都是咎由自取的。”秦画说得轻描淡写。
“只凭你西秦的一句话就让他们背井离乡,这不对。”齐一一口定论。
“上次南齐夺我西秦的生财城的时候,如果我们也打死不走,你觉得我们会不会被屠城?”秦画也不辩驳,笑着问道。
“我不知道。”齐一皱了下眉头,没有想到秦画居然会问的如此犀利。
“对。你连人间的本质都没搞清楚。所以说,其实你没有资格问我这个问题。”秦画大获全胜,觉得跟着秦豪这么久,自己也是有些进步的。
“或许吧。老师对你说了什么?”齐一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一定没有结果,干脆话锋一转。
“他神志不清,我没有在意。”秦画随口说道。
“你是通过下令逼迫你的属下对城中的人举起的屠刀吗?”齐一继续问道。
“不是。他们在知道了什么是生命的意义之后,自动举起了屠刀。”
“什么是生命的意义?”齐一兴趣再起。
“你死我活。”秦画将酒杯放于桌上,缓缓说道。
你死我活?
齐一怔了怔,看向秦画。
秦画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对亡灵的愧疚,古井无波。
他分明历经壮阔,眼中却没有一丝波澜。
齐一不禁想到了自己。
秦画杀了那么多的人,都不曾悔恨与愧疚。
而自己却只杀了一个人,为何总感觉无法得到解脱呢?
“我觉得这不是生命的意义。”齐一吞了吞干涩的喉头,强忍着不适的感觉,说道。
齐一说出这句话,秦画笑了起来。
鸠浅在一边也坐不住了。
他觉得齐一是在强行用倔强将阳光洒向黑夜。
殊不知,黑夜也是一天的一部分。
于是,他站了起来,说道
“好了,争个什么争?要不干一架?谁赢了谁说了算。”
鸠浅一言说出,齐一闭上了嘴。
鸠浅说完话,就没有人理会鸠浅了。
鸠浅觉得有些无趣,悻悻地坐了回去。
秦画笑着看向齐一,问回了最初的问题。
“你齐一门在这一场战斗中,帮东还是帮西?”秦画问道。
“你对齐一门做了这么多不人道的事情,你觉得我齐一门还会帮你们?”齐一觉得秦画在说废话。
“对,我们就是这样觉得的。”秦画直言不讳。
“西秦独战天下,齐一门采取不反抗对策不代表我齐一门的情感就偏向于西秦。”齐一觉得齐一门被西秦误解了,于是解释道。
“那你们偏向于哪里?你们也没有帮助过东楚吧!”秦画眯起了眼睛。
齐一自顾自地一笑,端起了秦画给他斟满的酒。
只见他一饮而尽,然后站起了身,洪声说道。
“齐一门只帮助弱小的一方,喜欢帮战争拟定平局。”
说罢,齐一转头看向鸠浅。
鸠浅刚好也抬头看向了齐一。
两人相视一笑。
鸠浅再一次看到了齐一脸上泛起了熟悉的笑容,如沐春风,勾起了嘴角。
齐一从未改变,还是昔日那个热爱人间的少年。
看到鸠浅对着自己勾起了嘴角,齐一觉得自己又站在了自己向往的道路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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