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秦画说出的信息有些过于恐怖了。
除了忘记,和杀死知道事实的人,再也没有第二种办法能够使得听到这件事的人对此视而不见。
秦画一定不是初帝的对手的。
秦贺也说过他不是。
至于齐方,他身受重伤,就更不是了。
而且齐方还跟初帝穿同一条裤子。
距离帝王城如此之近,一旦动手,西秦一方即使有长歌当欢与西秦老祖相助,也必败无疑。
鸠浅甚至都担心到时候自己能不能带着秦微凉成功逃出生天。
一时间,鸠浅因为紧张,手心沁出了细汗。
鸠浅的紧张,反应到其他人心中,要么就是震撼,要么就是愤怒。
齐方作为看客,齐一门中至今也只有一个门人去了西秦腹地帮助清缴兽患,自然不知道西秦实际上的伤亡已经如此惨重,听到这个数字时,只觉得骇人听闻。
至于秦微凉和秦贺,两个土生土长的西秦人,听到秦画的话,更是怒发冲冠。
秦微凉想到前不久的事情,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瓜。
她居然在家里出了这种事情的情况下还想着饶恕外人一命,谁来饶恕或是救赎她西秦子民一命呢?
场面一度变得凝固,鸠浅甚至看到秦贺已经召唤出了他的骷髅大刀。
很显然,这一个数字已经足以让秦贺的立场进行偏移了。
他西秦的家里已经快死穿了,他秦贺还守个几把北墙啊?
秦贺心中痛得无法呼吸。
他万万没想到他这一个口口声声说他不是为了天下众生而守北墙的人,却是实实在在地为天下众生而守,而不是为他西秦而守。
守得自己都不知道西秦后院已经大火弥漫,无力回天。
可怜他还一直觉得最近在秦画额带领下,西秦的手脚动作太大,又是灭宗,又是杀佛的,像是丧心病狂的人在胡作非为。
可笑,真是可笑。
原来背后还有这么沉重的切肤之痛
如果换他,怕是天都捅穿了吧?
秦贺出离的愤怒,觉得自己被当做了棋子,看向初帝时,眼神变得极度冷漠。
初帝左右看了看,心头涌上一阵心烦。
他重新想了一番措辞,尽可能地平静地对着秦画说道“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我看看能不能直接补偿给你。”
听到初帝这句话,秦画顿时愤恨交加,指着初帝的鼻子骂道“你这句话早该说了,现在西秦几乎已经将需要的一切全部都抓到了手中。”
初帝眉头一皱即逝,压下心中的一丝怒意,说道“我认真的。我的底线是不能牺牲其他三洲的根本,否则我就会出手。”
言外之意,只要不伤及根本,就随西秦闹去。
秦画听罢,翻了个白眼。
西秦都快没有根本了,现在他铲除路上的阻碍还得看其他三洲的脸色,为他们保留根本。
看到秦画的反应,初帝眉头是真的拧在了一起。
“我可以直说,我是不会对你太过分的行为视而不见的。”
“你现在对南北两洲的势如破竹,只是因为齐一门和皇室的力量全部调集在了北方。”
“一旦他们都南撤回防的话,西秦将再无优势可言。”
“这甚至都还不需要我出手,你的打算就付诸东流了。”
“死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
“秦画,你已经是一地之王,得为剩下的人做些打算。”
“我希望你好好想想。”
初帝一口气说这么多,全是肺腑之言。
全部都不是原先准备好的话。
一开始,他真的打算过来就秦画率人做过的事情骂秦画一顿的。
没想到秦画就凭一句话便改变了他的看法。
初帝是墨海的皇帝,西秦的子民说到底也是他的子民。
初帝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沉重,仿佛真的让他碰到了一些知道了就无力改变的事情了。
他突然觉得他完全明白了什么叫做狂流之下,势不可挡。
仅仅三十年前的一小撮窜入西秦的妖兽就给西秦带来了毁灭性的灾患,以后少了一个人的北墙可怎么守?
逆流光再破一次怎么办?
世间已经没有第二个能够无视防御,穿透厚甲对妖兽造成群体性的致命伤害的鸠横日落了。
等待墨海的命运只有慢性死亡这一条路。
慢性死亡比挖骨疗伤更可怕。
后者顶多一命呜呼,好歹有具遗体可以给后人观摩一下。
而前者却可能连一具全尸都留不下,烂到最后尸骨无存,躺过的地方寸草不生。
妖族终将南下,抵御一事已非微薄人力可为。
秦画好似将初帝的话听在了耳中,陷入了沉思。
初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已经听懂了自己的意思。
这时,初帝发觉有一个熟人缓缓地爬上了逆流光的城头,出现在了他的眼皮底下。
一个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此生还能相见的熟人。
于是,初帝一声不响地离开了此处,回到了逆流光。
这一道投影,应声而散。
齐方也在无声地对着秦画鞠了一躬,然后道了声节哀之后,离开了此地。
至此,这里只剩下了西秦老祖,秦贺。
还有鸠浅这个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安静和紧张的傻小子。
鸠浅安慰性地握了握秦微凉的手,想劝她不要太难过。
但是,思虑再三,鸠浅的话却说不出口。
即使鸠浅没有当过皇帝和一地之王,他也知道一个爱护子民的君王或者公主是不可能听到这种惨痛的消息还不心痛和悲伤的。
将心比心,如果现在有个人跑过来告诉鸠浅封家的人都人砍了一半。
鸠浅一定会气得发疯,然后拼了命去找到凶手报仇雪恨。
所以,鸠浅明白秦微凉心里的痛苦。
这种痛,如同深嵌肉中的一根刺,能够折磨得人发疯。
“微凉,要振作呀!”鸠浅试探着开解,话语温柔至极。
不过,秦微凉毫不领情,直接狠狠地将手抽了出来。
鸠浅尴尬笑笑,呆呆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
就在这时,一直没被秦画搭理的西秦的老祖宗秦贺,忍不住再次开口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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