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忠。
九尊皱起了眉头,这下人说的话一点都不悦耳。
罢了,下人的毒舌利齿向来如此。
一张破嘴口吐利刃,一辈子不知道说跑了多少对他芳心暗许的女子。
活该。
“我来此是问问你,我从来不在两主身边出谋划策,有时候就告诉他们一点往日不为人知的辛密,最后定夺的还是他们。”九尊想离开了,但还是解释道一句。
“那你跑过来干什么?不知道我一仗打得自己快要死了吗?你不会恶意到这里来看我笑话的吧?”下人眯起眼睛,觉得这个老东西没安好心。
九尊眉头一挑得,好心当做驴肝肺。
个人性格色彩太过鲜明就是他们八个人难得相聚一堂,把酒言欢的根本原因。
“有的人说的话就像是刚刚吃了屎一样,臭不可闻。我过来是有事问你的。”九尊真后悔刚才为下人感到忧伤,后悔得想要剁掉自己的嘴巴。
“有事直接问吧。”下人闭上眼睛,气息趋于虚无。
“你觉得自己打得过左摇右摆吗?”九尊直言不讳。
“他们换人了没有?”下人问道。
“那当然没有,一如既往的还是李青月与曹一折。”九尊心说你怎么问这个,如果换人还需要问你吗?
“哦,那就是换了。曹一折才正式加入长歌当欢五十多年吧,我勉强可以和李青月打一架,胜负五五之间,曹一折我很难赢。你到底想问什么?”下人与长篙人有过一面之缘,了解一点长歌当欢的情况,缓缓说道。
直觉告诉下人,九尊不是想问他的事情。
“我打不打得过他们,有什么关系吗?”下人不解,他又不会去打。
而且,该打的时候,对手是谁都得想办法打。
这跟对手无关。
唯一有一点点区别的只不过是打胜打败的结果不同罢了。
九尊踌躇半晌,问道“你觉得我能打过吗?”
一句话,使得洞穴中的温度降了一度。
仿佛一阵阴风袭来,带走了一丝血液的热度。
九尊这句话,里头有着冷冽的战意与死亡的气息。
下人知道,九尊这个老东西是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实力的。
他继承了尊上的上苍之手,早已不把这个世界放在眼里了。
所以,听到这个问题,下人睁开了眼。
重新审视九尊,下人在他的眼神中没有看到一丝胆怯与动摇。
这说明,九尊想战。
或者是说,九尊认为他有必要战,必须战。
那么,预知胜负就已经不重要了。
“你为什么想要与他们为敌,去找他们战斗?”下人直言不讳,“他们区区不过六七人,平生有一清静地便可自在一生,是决计不会与我们东楚为敌的。”
但是,九尊摇了摇头。
“这不是为敌的问题,我是觉得言青木很有可能会死在他们手上。那个李青月是初帝的亲侄子。长歌当欢的手段很古怪,说不定还真拿戊戌斗笠有办法。”九尊有预感。
哪怕长篙人背着一根竹篙到处招摇行走,他的神魂之眼都看不见他。
这样的人,如同无根浮萍,生于天地却又好似于天地间无所依托。
实在太诡异。
九尊无法理解,不得不防。
下人叹了口气,说道“言青木可能是真的死了,只是你们还在执着。”
“尊上说过,当初帝举起屠刀砍掉第一个无辜的楚家人头颅的时候,其实就是楚家灭亡的开端。”九尊顿了顿,接着说,“到了那个时候,唯有举族一战,才能死里逃生,否则楚家将万劫不复。李青月杀言青木和初帝杀言青木,没有任何区别。”
下人听罢有些动容,与九尊相同,他也是尊上的忠诚信徒之一。
尊上留下的话语,至今没有错过一丝一毫,他深信不疑。
“那就准备开战吧,帮我拖上几年。”下人重新闭上了眼睛,入定。
他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件,争分夺秒地恢复实力,然后拿起剑成为楚家的盾。
九尊点点头。
两人的意见就此达成共识了,正如外面的那些楚家上层之人一样。
真是难得,如此最好。
“好,走了。”
九尊慢慢转身,踩着空气,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随风离去。
九尊离开后,下人叹了口气,消散于天地之间。
这个世界太过于玄妙与深奥。
有时候残酷得令人渴望轻生;
有时候卑微得令人难掩骄傲;
有时候美好得令人不敢深信;
有时候缠绵得令人恋恋不舍;
“尊上,您是做到如何一丝留恋都没有的离开我们的呢?”
“您真的金蝉脱壳了吗?”
“您的属下,想念您啦!”
天地间一声呢喃,下人眼角挤出一滴老泪。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