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零年,南省,凤县,青山村
  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瓦上,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两道闪电仿佛要撕裂天空。
  八月的天孩子的脸,上午晴空万里,中午就暴雨倾盆,为燥热的空气带来一丝凉意。
  此时乔家大房十口人聚集在堂屋里。
  “阿伟,家里什么光景你清楚,你爷爷生病这几年,光靠地里刨食咱家年年都拉饥荒。你大哥二哥早该结婚了,彩礼钱没凑够一直拖着。
  赵家和周家催了几次,今年再凑不够彩礼就要把姑娘嫁给别人了。
  你也不想你大哥二哥打光棍吧。
  还有你三姐的嫁妆,阿民、阿治、小莉和小飞的学费。
  能借钱的人家都借遍了,光借不还谁敢再借?不把玉卖了,下年的学费凑不出来。”
  乔父一脸愁苦,吧嗒吧嗒的吸着旱烟。
  坐在墙角的乔伟淡定的端起土陶碗喝了口水。
  山里流出来的山泉水甘甜清冽,流进喉咙让他有了活着的真实感。
  听着乔父絮絮叨叨的话,乔伟心想他父母可真能。
  养不起还生那么多,儿子娶不起媳妇,女儿置办不了嫁妆,凑不够儿女学费,好像全是他的错似的。
  似乎这个家里一切难事都应该由他来解决,真不要脸。
  没钱,关他屁事。
  前世,他在体制内工作,再有五年就能退休,可以拿七八千退休金过着悠哉的生活。
  奈何他没命拿退休金。
  刚过了五十五岁,舍身救人丧命于车轮之下。
  大概是做了善事,老天爷让他重活一回弥补遗憾。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前世有什么遗憾,能重活一次还年轻了三十几岁,搁谁谁不高兴。
  乔父的话让乔伟想起爷爷在世的时对他说,做人不要太老实,老实人要吃大亏的。
  他问爷爷对家人也不能老实吗。
  爷爷语重心长的说:“傻孩子,就算是对家人也别总是委屈自己,有良心的人会记得你的好,没良心的不但不会感激你,反而会在背后骂你蠢。”
  可惜,他没听爷爷的劝。
  他对亲人以诚相待,总觉得自己吃点亏也没什么。
  一家人,又何必斤斤计较。
  到最后,他却成了他们口中的铁憨憨。
  这一切,都被爷爷说中了。
  在体制内干了一辈子还是个小科员,碌碌无为,要钱没钱要权没权。
  就连一辈子土里刨食的父母,都觉得二等公民的他没出息,扯了大房的后腿。
  跟有出息的儿女去大城市生活,几年见不上一面,打电话都懒得多敷衍他几句。
  一顿骂后就把电话挂了,好像多听他一个字耳朵会聋。
  既然重生了,他想换一种活法。
  委屈谁也别委屈自己。
  想到已经去世的老爷子,乔伟鼻头发酸。
  回来的时间晚了,没能见到这个世界最爱他的亲人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