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点点头:“火玄真人早就跟万岁说了,他是丹鼎宗,烧火炼丹跟祈雨有冲撞。
所以他明天就不上法坛了,在下面负责帮大家点香,略尽一份绵薄之力。”
马云腾表示佩服:“还是这个老狐狸聪明啊,远胜于我,佩服,佩服!”
第二天,京城百姓齐聚天坛,甚至很多外地的百姓,也赶到京城,来天坛观礼。因为这次法事,直接关系到天下安危。
嘉靖也命令禁军和锦衣卫,除了天坛正中间的位置留给法坛和百官外,其余地方一律不禁人群围观。就连围墙上,树上都挂满了人。
“最好的位置,最好的视野,只要五百文!童叟无欺,童叟无欺!”
“你可不要骗我,五百文不是小数目,你拿了钱说话要算数!”
“你放心,我在京城经营各种大型活动现场的观赏位置,绝对良心经营,从不骗人!”
“不要吹牛,你都有过什么成功的案例?说不出来就是骗人的!”
“那可多了!当年天坛论道,好位置都是经我手的!京城学子围攻萧真人家,墙头位置也是我卖的!
俺答汗进攻京城,城头上的位置多紧俏,我都能搞定!百花楼多方大战,农庄斩首严世藩,好座都是我的!
别说北京城了,咱的兄弟遍天下,萧真人在南京断案、对诗,写歌,都是我兄弟卖的座位!”
“行了行了,知道你厉害了,五百文给你,带我去最好的座位!”
“跟我走,先左拐,再右拐,爬上墙,上第二棵树,东边第三根树杈。
别坐第一根,那个有主了!也别坐第二根,那个卖票太多了,受伤了,你太胖,容易掉下来!”
“靠啊,离这么远,怎么称得上是最好的位置呢?你他妈的骗人,把钱退给我!”
“这当然是最好的位置,你看视野多好,一览无余,遮阳挡风,看这树杈的包浆就知道是多少个屁股盘出来的了!”
“你说的虽然都对,问题是距离太远了,看不清啊!”
“出租望远镜,五百文一个时辰。小点声啊,这可是从军方的兄弟手里借来的高级货!只租不卖!弄丢了可是有罪的!”
“你他妈的……算了,租一个吧,反正已经花了五百文了,总不能白花了!”
“拿好了,把绳圈套在脖子上,这样你万一失手,也不会把望远镜摔坏了,这东西可比你的命都值钱!”
“我一手拿着望远镜,就只能一手抓着树杈了呀,万一失足掉下去怎么办?”
“出租安全绳,五百文,绝对结实,且弹性十足,保证你安全的同时,给你最佳的乘坐体验!”
“你他妈的……奸商!”
真人们注意不到周围的嘈杂混乱,他们表情都很凝重,不知道一会儿要怎么收场。
法坛已经建起来了,真人们站在法坛下面,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先动。
火玄真人陶仲文借着大香炉的掩护,躲开了人们的视线,不停的扒拉着香炉里的香灰。
嘉靖也看出了真人们似乎有点心虚,但此时已经不能后退了,他咳嗽一声,黄锦立刻走过来。
“请几位真人依次上坛做法,谁能祈雨成功,拯救苍生,封为一品真人,为道门之首!”
几位真人听到命令,心里多少安定了一些。只说了成功重赏,没说失败重罚,一定是萧风提前做的心理建设起了作用了。
事到如今,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躲是躲不过去的,还不如早死早投胎!
谷虚子咬咬牙:“咱们三人之中,我最年长,我先上吧,就是看这把年纪,万岁也不好意思下重手。”
说完谷虚子踩着木头台阶,拾级而上。马云腾和张天师对视一眼,十分感动。
谁都知道,虽然最后都是失败,但第一个失败的人总会给人留下最深的印象。谷虚子这一举动确实有长者之风。
谷虚子登上法坛,拿起法坛上的桃木剑。虽然各大宗派侧重不同,但对于开坛做法,没有哪一家是完全不会的,只是方式有很大差异而已。
谷虚子是正宗的武修宗,以武入道,因此做法的场面最是好看!
谷虚子先是展示了一套正宗的太极剑,看的百姓们如痴如醉,纷纷喝彩,陡然生出些希望来。
实际上,谷虚子以武入道做法,并非是无稽之谈。太极本就讲究天人合一,阴阳相辅相成。阴极而阳生,阳极而阴生。
如今天下大旱,这绝对是极阳之像,以太极剑做法,感应上天,以极阴之像迎合,是很有道理的做法。
可也不知道是老天看不起谷虚子的修为,还是法坛不够高,信号不好。
谷虚子的太极剑尽管练得炉火纯青,累得一身是汗,天上依旧是烈日骄阳,一点云彩丝都没有。
谷虚子毕竟是老人了,他把太极剑八八六十四式连续练了三遍,终于支撑不住了,停下来仰望苍天,无语泪下。
太极剑原本是九九八十一式的,传到他这里只剩了八八六十四式,现在能把太极剑这六十四式学全的只有一个张无心。
可张无心遭遇重伤后,剑法已经发生了改变,正宗的太极剑,就只有靠大弟子传承了。
可大弟子只学会了六十式,按这样下去,太极剑再传几百年,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几式。
谷虚子忽然想到,如果自己会全套的九九八十一式太极剑,今天的做法祈雨,是否会有不同的结果呢?
带着不甘和耻辱,谷虚子踉跄着走下法坛,萧风上前扶住他,把他带到陶仲文的身边。
“老哥,香炉这边有点阴凉,让谷真人歇一会儿。”
陶仲文连连点头,并且把香炉的阴影让出来给谷虚子坐下。这里确实是天坛场内唯一的阴凉了,连嘉靖都没让人遮阳,谁敢不晒着?
张天师咬咬牙,迈步要上时,马云腾一把拉住了他,微微一笑。
“你是希望最大的,你好好准备,相信自己,我先替你顶一会儿!”
看着马云腾拾级而上,张天师咬咬牙,调集全身的力量,在心里反复着默念自己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咒语和符箓,希望能更入心一些,更虔诚一些。
马云腾是清修宗,他不会炼剑,他只会打坐。他盘膝而坐,将桃木剑拿起来,横放在两膝之上。
“悠悠苍天,茫茫大地,道门弟子马云腾,清修多年,碌碌无为,只有此心尚存良善。
天界众仙,皆应为道门前辈飞升,正直聪慧,当知人间苦楚。弟子若能侥幸,一念通神,请各方神仙垂怜。
弟子愿以毕生修为,换上善之水,化济世甘霖。若弟子一人不够,弟子还有个师弟叫马化龙……”
马云腾在心中虔诚祷告,试图以清修心法,感应天上的神仙。奈何他修行多年,也只在梦里见过一次师父,至于神仙那是一个都没见过。
此时虽然虔诚,但神仙又岂是说见就能见的。他多年修炼清修宗,心如止水,沉浸其中,却不知外面时间飞逝,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
嘉靖晒得受不了了,对黄锦吩咐道:“马真人看来是不行了,把他喊醒叫下来吧,让张天师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