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藩哈哈大笑:“你低估的不止这一点。你刚才说,知道我的人去哪儿了,你倒是说说看,我看看有没有低估了你?”
萧风淡淡的说:“你的人,去杀裕王了,对吧?”
严世藩就像被迎面打了一拳,脸向后猛地仰了一下。他直直的看着萧风,半天才点点头。
“萧芹都没猜到的事儿,你怎么猜到的?”
萧风笑了笑:“其实很简单,人们有时看不透很多事儿,都是因为过于自我,会陷入一个误区。
以为自己关注的东西,别人一定也会关注;自己认为重要的事儿,别人一定也会觉得重要。
越是自负自傲的人,越是如此。萧芹虽然机智聪慧,却和你一样,极为自负。
他以为他想当皇帝,就以为这天下的人就都想当皇帝,只不过别人都是心里自嗨,不敢付诸行动而已。”
严世藩眨眨眼:“关上门说话,天下人想当皇帝的肯定不少,他这么想倒也没什么错儿。”
萧风笑了笑:“可萧芹毕竟太过自负了,他能想到刺杀皇帝,让两个皇子相争造成朝堂混乱,是对白莲教造反最有利的局面,已经很不容易了。
却想不到,这个局面对白莲教最有利,却未必是对你最有利的。对你最有利的局面,其实是万岁和裕王一起死。
退而求其次,如果万岁死不了,至少裕王也得死。裕王一死,万岁其实已经别无选择,景王就是未来的太子和皇帝。
你培养了景王多年,即使景王现在对你不像以前那么亲近了,但景王和严党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是斩不断的。
萧芹谋的是皇位,成功的可能性太小太小了,而你谋的是权臣,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很大。”
严世藩深吸一口气:“萧风啊,如果咱们两人不是死敌,我真他妈的想跟你斩鸡头烧黄纸结为兄弟。
这么多年了,聪明人有很多,可能在干坏事上和我一个层面的真是太少了,连萧芹都差点意思。
不过,你还是说错了一件事。萧芹之所以没想到我这一手,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萧风沉思片刻,点点头:“我应该是漏掉了什么,萧芹确实应该更聪明一些的才对。”
严世藩叹口气:“你刚才说得很对,人都是有什么来着?心理焦点?这个词用得好!
萧芹这次没有防备我,就是因为他知道我已经一败涂地,穷途末路。他以为我要翻身,只能靠他了。
所以他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计划上,以为我会毫无保留地配合他,当他的属下。
你可知道,他催促我干这件事很多年了,我一直不肯答应他,就是因为我若不到穷途末路的一天,他都不会完全相信我。”
萧风抬起头来,目光中带着复杂的神色,语气中有难以掩盖的,不能不承认的佩服。
“你留着这一手,预备着作为你拼死一搏的后手,这份耐心和隐忍,当真是让人惊佩。
不过这次你翻不了身了,因为萧芹刺杀万岁不可能成功,你刺杀裕王,同样也不可能成功。”
严世藩微微一笑:“萧芹刺杀万岁确实成功不了,因为既然谈新仁进了京,那个宫墙上的图纸就不是秘密了。
陆炳就算不上奏万岁,也会做出相应的防备来,所以萧芹必然失败,能不能逃出名来,就看他的运气了。”
萧风悚然一惊:“你知道谈新仁进京了?那你为何不阻止萧芹的行动?你是故意让他去送死的吗?”
严世藩满意的看着萧风吃惊的表情:“这个嘛,如果你今天能活下来,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我现在更想告诉你的是,裕王今天死定了。裕王府的人手我很清楚,能达到展宇水平的高手,不超过四个。
剩下的几十个侍卫,功夫最高的,三个人能打一个展宇,已经是极限了。裕王和景王都没有私下豢养私兵死士,这一点咱俩都清楚。
进攻御王府的有八十人,其中至少十个人的功夫不弱于展宇。裕王府是三个地方最后动手的。
五城兵马司和禁军,都被吸引到了皇宫和萧府附近,裕王府周围还能有什么增援兵力?
你现在想到我会攻打裕王府,也已经完了。你说,裕王有什么理由不死呢?”
裕王府,展宇正在率领侍卫们浴血苦战。可来的都是强敌,八十来人,个个放在江湖上都是高手级别。
侍卫却只有四十人,功夫还都不如对方,所以转瞬之间就已经落入了下风。
要不是展宇带着三个功夫最好的侍卫死守住王府的内门,易守难攻之地,只怕刺客们早已杀入内堂了。
“妈的,五城兵马司都是吃干饭的吗?打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人来?”
“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该到了。王府打成这样,不可能没人来援助的,就是五城兵马司不来,锦衣卫也该来的!”
罗文龙哈哈大笑:“别做梦了,乖乖受死吧。苍井,武藤,波多野,饭岛,你们四个一起上,给我砍死他们,冲过去!”
展宇惨笑道:“妈的,十分之一,果然是十分之一,想不到老子要死在这里了!”
罗文龙皱眉道:“什么十分之一,你说什么?说明白点!”
展宇怒喝一声:“你懂个屁!”
使出压箱底的绝招,一招无影神刀,刀影重重叠叠直奔罗文龙。罗文龙不愿冒险,后退躲闪。
苍井趁此机会终于冲进了内堂里,兴奋地大吼一声:“头功,是我的,你们地,不许抢!”
内堂的床上,一个人影隔着帷幕,端坐不动,苍井冲上去一刀劈下。
天牢里,萧风毫不吃惊的笑了笑:“谁告诉你我是刚想到的?如果我早就想到,你会攻打裕王府了呢?”
严世藩眨眨眼睛:“你不用骗我。你不会真以为,我办事都是依靠白莲教的那些废物吧。
我的人一直盯着裕王府,他的府里并没有增加人手,兵力如常。”
萧风叹口气:“没错,可如果裕王压根就不在裕王府,你的那些高手们也不过是杀死一群侍卫罢了。”
严世藩顿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岂是那等胸无成算之人?我跟萧芹约定今日动手,给萧芹的理由是拖久了会生变。
实际上是因为,若是拖到除夕,两个王爷都会进宫饮宴,何时回府就难说得很了。
我的人盯着裕王的车轿进宫请安,中午之前就坐车轿回府了,再也没出来过,你告诉我,他不在府里在哪里?”
萧风也笑了:“他在我家里。你真该多派点人进攻萧府的,万一我安排不周,伏兵不够,没准你还能有点收获呢。”
严世藩愣了片刻,摇头笑道:“裕王怎么去的你家里?坐车轿?还是骑马?走路?我的人不是瞎子。”
萧风点点头:“你的人的确不是瞎子,但眼睛也没好到能透视车轿的程度。裕王从皇宫回府的车轿里坐的不过是个侍卫。”
严世藩脸色微变:“可展宇一直在车旁……”
萧风笑道:“展宇不但在车旁,现在还在府里跟你的人打架呢。他若不在,你怎么会相信裕王在府里呢?”
严世藩想了想:“不对,就算回王府的车里不是裕王,但裕王是如何从皇宫到你家里的呢?”
萧风舔了舔嘴唇,无奈的说:“常安公主闹着要去我家,内务府无奈,只得请示万岁后同意了。
常安公主的车轿是很大的,除了她和入画之外,多坐一个裕王,一点都不费劲。”
严世藩终于脸色大变,他恶狠狠的瞪了萧风许久,狞笑起来。
“好,好,好!这才配做我严世藩的对手。萧风,你几次三番坏我大事,今天就死在这里吧。”
萧风苦笑道:“你还真是自信啊,你觉得我敢只身在这里等你,就是为了送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