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重臣之间如此不和睦,这真是……不错。
来给张无心治病的还是井御医。自从萧风在百花楼放了他一马后,他就成了萧府的首选御医。
虽然井御医偶尔会看着巧娘及张云清眼睛发直,但这是他的本性,没法改,萧风也只能让女人们离他远点。
给张无心包扎完后,井御医松了口气:“这小子身强力壮,而且护住了要害,都是皮肉伤,虽多不致命!”
萧风点点头,压低声音:“老道,到底能不能醒过来?”
井御医心虚地往左右看看,正看见巧娘和兰娘端着水盆来帮安青月洗伤口,顿时眼睛又直了。
萧风咳嗽一声,井御医如梦方醒,赶紧捂住眼睛:“大人啊,老道的脉象很古怪。他上次伤了经脉后,脉搏平稳有力,但这次却变得虚弱紊乱。”
萧风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变坏了?”
井御医摇摇头,不小心摇大了,眼睛脱离了手捂的范围,赶紧又停住了。
“并非如此。老道之前的脉搏有力,但却平稳得吓人。人的脉搏是不该那么平稳的。
因为人有动有静,有思有虑,就是睡着了还会做梦呢。活动和思虑一样,都会让脉搏发生变化。
所以之前的脉搏,说明老道压根就没有任何思虑,连梦都不会做,只是维持身体活着罢了。
可这次的脉搏,虽然虚弱,却随时在变化,就像有了思虑一样。
他中了毒是肯定的,这毒正是他虚弱的原因。可感觉这种毒很不寻常,没准他有了思虑,也是这毒的原因。
至于说到能不能醒,其实我有一个感觉,只是太过离奇……”
萧风盯着井御医的脸,可惜他捂着眼睛,也看不出什么疑惑的表情。
“把手放下吧,巧娘她们早就进屋了。不管多离奇,你只管说。”
井御医从指缝里看了看,果然院子里空荡荡的,不禁失望地叹了口气。
“我施针的时候,有几个穴位上针尾颤动,对于昏厥的病人来说,这代表人已经苏醒了。所以……”
萧风猛然睁大眼睛:“你是说,我们去时,老道已经醒了?”
井御医犹豫一下:“我感觉,他吐完那口毒血时,就已经醒了。”
萧风沉吟许久,淡然一笑:“老井,今天这事儿,多谢你了。这张银票你拿着,多去春燕楼捧场,少偷看常安公主和卢靖妃。”
井御医吓得银票都掉地上了:“大人不可胡说啊,我啥时候偷看过公主和卢靖妃了!这要死人的呀!”
萧风拍拍他的肩膀:“看看怕什么的,你的嘴严,我的嘴就严,我让公主说什么,她大概就会说什么,对不对。”
井御医咧咧嘴,知道萧风是在威胁自己,不过这种威胁不是啥坏事,自己愿意被威胁。
老道醒了,萧风计划中最难的一环就将迎刃而解。可井御医毕竟也是猜测,万一判断错了……
萧风淡淡苦笑,万一判断错了,那就是老道和小冬的命不好,人不可与命争,自己也无能为力了。
陆炳听完陆绎的汇报后,沉默了许久,然后拿起身旁的马鞭子,照着陆绎的后背,狠狠地抽了三下,皮开肉绽,血迹斑斑。
“第一鞭子,是告诉你,你是锦衣卫副千户,我是锦衣卫指挥使,违抗军令,会害死你的!
第二鞭子,是告诉你,你是儿子,我是父亲,我的话,你不听,不但会害死你,也会害死我!
第三鞭子,是告诉你,锦衣卫只忠于陛下!不管是为了萧风也好,小冬也罢,都不能破了这个规矩!”
陆绎咬着牙,声音疼得发颤:“属下明白,只是儿子想问一句,当初父亲为何要得罪严府,护住萧万年?”
陆炳扔下鞭子:“因为他犯的不是死罪,万岁也没有想让他死!如果万岁下令杀他,谁也护不住!”
陆绎道:“今日追查苗疆蛊女,明明只是得罪严府,锦衣卫查清真相,也是为了万岁,何以不行?”
陆炳看了儿子一眼,心里叹息一声,儿子大了,再也不是那个无条件崇拜相信自己的小孩子了。
“我让锦衣卫去帮萧风抓人,是因为这件事,只对萧风和严党之争有用,对小冬并无用处。
哪怕萧风抓到了蛊女,拿到了口供,也只能证明严世藩与苗疆私通,并不能证明小冬不是夏言的孙女。
相反,苗疆蛊术素来神奇,万岁可能还会更相信她所言非虚,小冬就是自己承认过是夏言的孙女。
苗疆并未反叛,私通虽有大罪,也谈不上通敌卖国。严世藩会倒霉,严嵩可能也会受些牵连,但此事却无法解夏言后人这个死结。
萧、严两家争斗,万岁并不反对。若万岁最后杀了小冬和老道,可能还会希望萧风能打击严家一下,给萧风出口气,也压压严家的势头。
可锦衣卫夹在萧、严两家之间,只要万岁不表态,就必须保持中立,不能过于偏袒某一方。
所以我让锦衣卫暗中协助萧风,但不要露面,我并非完全是忌惮严嵩,更是忌惮万岁捉摸不透的想法!”
陆绎哑口无言,他确实没想得这么深,只当父亲是不愿意和严家结怨,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好在赵总旗跑了进来,一见陆绎的惨状,吓得脚步一顿,站在门口。
“大人,井御医又来了,说是给老道施针。”
陆炳想了想:“他昨天施针之后,老道确实不再气若游丝了,让他去吧,你看着点。”
赵总旗整个过程眼睛瞪得像豆包一样,生怕错过了井御医的什么小动作。井御医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萧风没让自己塞纸条之类的。
但诏狱里是不可能没有声音的,别人不说,采花大盗在牢房里呻吟怒骂的声音就非常大。
加上小冬时不时地发出的哭声,足以掩盖井御医趁施针时贴在老道耳边偷偷说两句话。
老道被井御医扎满银针的身体一动不动,井御医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醒着,只能收针走人了。
严世藩已经得到了青姑死去的消息,他叹了口气,对渐渐掩饰道。
“萧风此人,果然不能低估,他半路派人抓捕,张远到得迟了,青姑为了不被抓住,已经自尽了。”
渐渐毕竟是苗疆的人,严世藩没敢告诉她是自己让张远下的手,渐渐却毫不在意,只是点点头。
“大明天师嘛,果然厉害,难怪圣使那么忌惮他。”
严世藩松了口气,对渐渐道:“通知萧芹青姑的死讯,我欠了他的情,自然会回报的。这笔账,还是要算在萧风身上的。”
这时胭脂虎袅袅婷婷地走出来,对严世藩嫣然一笑:“主人,天黑了,我出去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