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土司,牛三兄弟的死,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我们不能因此一事,前功尽弃。
凡弟认为极乐丹的生意苗疆吃亏了,那就从今日开始,所得利益苗疆拿六成,如何?”
大土司看着牛三的尸体,心中悲痛略微缓解了一些。
在苗疆地区,大土司就是土皇帝,帝王都是政治家,利益总是在情感之前的。
以往苗疆只能拿四成,这次倒过来了,这可是巨大的利益啊!
对萧芹开出的清白保证金,他心中满意,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缓缓点头。
柯子凡见萧芹如此大出血,也颇为意外。但转念一想,秘方仍然捏在萧芹手中,主动权依然在他手里。
而如果牛三不死,苗疆是可以自己独吞的,因此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凡弟,牛三之事,我以后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现在说说正事吧,此次出使,四个条件,朝廷答应了几个?”
柯子凡面不改色:“胡宗宪一事儿,我们运筹帷幄,妙计成功,朝廷将胡宗宪调离苗疆,发往军前效力!”
萧芹点点头,虽然他希望胡宗宪能够被直接免官是最理想的,不过胡宗宪被调离,也是一件好事。
这家伙太狡猾,对苗疆盯得太紧了,想要做什么动作,是很难瞒过他的。而且又软硬不吃,极难对付。
不管怎么说,换一个总是好的,不可能个个巡按御史都像胡宗宪这么难对付吧……
萧芹的头点了半天了,却还听不见柯子凡往下说,忍不住诧异。
“下面呢?”
“没了,下面几条,朝廷不同意。”
萧芹一愣:“凭什么不同意,难道你没有跟他们讲道理吗?
他们若是蛮横无理,苗疆自可趁机向天下宣告,朝廷不公,替天行道!”
柯子凡憋了半天:“讲道理了,没讲过萧风……”
副使见柯子凡脸色难看,赶紧接上话,把朝堂辩论之事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听得众人面面相觑。
铁棒喇嘛罗布桑缓缓道:“萧风所言,倒是在理,若是苗疆以此为由,对抗朝廷,只怕难得各地民心啊。”
成格尔的注意点则与众不同:“我就知道这小子胆大包天,当年在我的钢刀之下,尚且面不改色!
想不到他连皇子王爷都敢打,胆大包天,是条汉子啊!”
萧芹面沉似水,缓缓道:“凡弟,我早告诉过你,萧风此人,牙尖嘴利,阴险狡诈。你却自恃才智,不以为意。
本来这四条,至少也可以争取两条的,不论哪一条,都能让我们的局面改观很多!
可惜,我不管再怎么易容,也不可能保证不被查出来,否则,我真该跟你一起去京城的。”
柯子凡大怒,心说你瞧不起谁呢?我去不行,你去就行了?
“表哥,我听成格尔使者说,当初在俺答汗面前,你为座上客,他为阶下囚。你为军师,他为仇敌。
在这种局面下,他都能说得俺答汗心生退意,反复权衡后最终和大明停战互市,当时你有何妙语呢?”
萧芹一口气差点噎在嗓子眼里,柯子凡这话实在是太损了。
你是座上客,他为阶下囚,你为军师,他为仇敌。这就相当于你站在主场,吹着黑哨,都没说过萧风。
我这次是远赴客场,在大明朝堂上挑战萧风,我说不过他有什么奇怪的,你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吗?
萧芹咬咬牙,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这是我如今最大的金主的亲儿子,不能生气,不能发火。
“凡弟,我们同仇敌忾,何必互相责难呢?凡弟这次出使,其实还是有收获的。
萧风自以为仗着口舌之利,占了些便宜,却不知道,我们真正的杀招是藏在后面的,等他发觉时,已经晚了。”
这番话,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连柯子凡都暂时放弃了互怼模式,看着萧芹。
萧芹恢复了自己平日里的潇洒风姿,摇着扇子微微一笑。
“萧风有一句话,其实说的是对的。要造反,必须要有天时。
可天时不待人,岁月催人老。若天时不来,那我们便创造天时。”
柯子凡皱皱眉:“天时也能创造吗?”
萧芹冷冷的一笑:“自古以来,让老百姓吃饱饭,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若要让老百姓吃不饱饭,却容易得很!蝗灾、旱灾、水灾、兵灾,有一样即可!”
柯子凡猛然一惊,看着萧芹:“你是说……你要创造饥荒?”
萧芹微笑点头:“百姓吃不饱,就是遍地的干柴。只要苗疆大火燃起,白莲教就在各地点火。
到时鞑靼人、女真人、藏人、倭寇,四面合围,何愁大事不成呢?”
众人都被萧芹的想法吓了一跳,实话说,太惊人了!
古往今来的造反者,多有才智之士,多有疯狂之举,但大多是抓住机会,乘势而起。
大饥荒的确是最好的造反机会,但为了造反,人为地创造饥荒,这脑洞开得确实太大了。
“表哥,天时之所以为天时,就是因为人力难为。你要如何才能创造出大范围的饥荒呢?”
萧芹摇着扇子,微微一笑:“大祭司算过天气,明年当是大旱之年,但还不够大灾的程度。
所以我们要帮老天爷一把!看准时机,多管齐下!
有水之处,决堤放水!缺水之处,堵塞水源!
秋收之前,放火烧粮!秋收之后,放火烧仓!
蛊毒为引,瘟疫入城!改稻为桑,破坏耕地!”
所有人都被这环环相扣的毒计惊呆了,只有柯子凡心里一动。
“表哥,难道说,改稻为桑,是你出的主意?你有什么手段,让大明朝廷听你的话?”
萧芹微微一笑:“凡弟,主意是谁先想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为谁所用。
改稻为桑,本来说不上是好是坏,看实行的时机罢了。但只要引导得当,就能成为我计划中的一环!”
噹的一声,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一起看向巨响的来源。
大土司心疼发现,自己用豪华青砖铺的大厅地面,碎了一块。
铁棒喇嘛罗布桑瞪视着萧芹:“阿弥陀佛(没错,喇嘛平时念的佛号里也有这一句,强行科普),
萧芹施主,你刚才所说之事,犹如地狱恶鬼,若此念不消,必入无间地狱!”
萧芹皱皱眉,心说不会吧,咱们是来商量造反的,造反难道不是应该讨论什么手段管用吗?还管要不要入地狱的吗?
“大师,这些事都无需藏区参与,只要到后面共同起事时,藏区能予以支持即可。
茶马古道,历来为中原马匹重要来源之一,到时藏区与鞑靼、女真一同掐断大明马匹来源。
没了战马,我们的联军就能所向披靡。这些罪孽因果,我萧芹一人担之,不会耽误大师的修行。”
噹地又一声,大土司咬咬牙,我的青砖!这可都是从汉民那里买来的高级货啊!
“阿弥陀佛,乌斯藏虽与俺答汗有约,守望互助,但藏区信奉佛教,不会行此等丧心病狂之事。
此次会盟,乌斯藏不会参与,告辞了。”
铁棒喇嘛转身离去,一路上噹噹之声不绝于耳,大土司的后槽牙也咬得咯咯的响。
萧芹看着罗布桑的背影,嘴角浮起了阴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