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边不远处就支着一筑小小的炉火,上面还热着一壶酒;他就这么一边饮酒,一边看着昨晚积起的白雪在眼前慢慢消融,不知不觉就度过了一个时辰。“主公,光秀大人求见。”巳时初,一名身背长剑、相貌俊美的少年出现在了信长身后,打断了他徜徉的时光。
“啊……又是来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岐阜的吗。”信长懒洋洋地应道。
“非也。”少年文绉绉地接道,“光秀大人说,他有件您可能会感兴趣的事情要禀报。”
“我可能感兴趣的事?”信长的表情好似是不信,但他还是叹了口气,耸耸肩,“唉……好吧,让他进来吧。”
“是。”少年恭敬地退下,接着便行到了房间的另一端,拉开门走了出去。
过了几秒,另一人从外面拉开了门“失礼了。”他这样打了声招呼后,便走了进来。
和仍然穿着睡袍裹着被子的信长不同,光秀只要是起床了,便总是一身正式又体面的着装,脸上的神情也是精神奕奕。
“有什么事就说吧。”信长的语气就透露出他并不对接下来光秀的话抱有什么期待。
“是这样的……”光秀却显得慢条斯理,不卑不亢地回道,“刚才属下带兵士在御所外的街上巡逻时,发现了两个形迹可疑之人,属下上前盘问这两人的身份,没想到他们竟称自己是从‘朙’那边来的艺人……”
“什么?”听到这儿,刚才还无精打采的信长突然就从半倚的姿势坐了起来,瞪大眼睛回头看向了光秀,“你说他们是从‘朙’来的?”
这一刻,光秀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作为信长的亲信近臣,他又怎会不知近来信长迷恋上了大朙的事物,所以他也不管双谐是真从大朙来的还是冒充的,反正让他撞上了,他便立马“请”来交给信长。中文网
后续这两人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能不能骗过信长、以及没骗过的话信长要杀要剐……对光秀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反正只要能让现在的信长打起精神,这就值得一试。
“他们自己是这么说的。”一息过后,光秀缓缓回道,他的措辞十分严谨,以防引火烧身,“属下能力不足,难以辨明,所以想请大人……”
“行了行了,别啰嗦了,快把他们带过来吧。”信长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站了起来,不耐烦地催促起光秀。
“遵命。”光秀低头应承,转身离去时其脸上的笑容已是难以掩饰。
长话短说,两分钟后,两名看着二十出头、气质样貌确实与那个时代的日本人很不相同的青年来到了信长的面前。
信长这时已经回到了屋内,钻进了房间中央的一张暖桌之中,并命人把廊上的酒也拿了进来,还准备了几样点心摆在桌上。
面对眼前的两位“中原艺人”,信长用一种毫不避讳的犀利目光将他俩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方才开口“你们两个……是中原来的?”
孙黄二人闻言,相互看了眼,再一同看向信长,异口同声道“你谁啊?”
“大胆!”在一旁守护主公的少年当时就忍不住喝了双谐一声,“竟敢对大人无礼!”
“没关系的,兰丸。”信长却笑着摆手,示意少年退下,并继续望着孙黄,微笑道,“你们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他会这么问,无疑是在试探。
因为按照常理来说,这两人从外面来到这儿,一路上肯定已经接触过很多他的手下了,而那些人的衣服上、佩刀上,包括这个房间里,有很多地方都能看到他织田家的家徽,且这个家徽在当时的日本来说几乎是无人不知的。
假如这两人真的不认识这家徽、也猜不到他是织田信长,那么他现在再这样问一遍,他们的反应应该也是和刚才说“你谁啊”时一样自然。
“嗯?”不料,下一秒,孙亦谐便眉头一挑,朝四周扫了一眼,随即就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惊呼道,“难道……”
信长察言观色,心说对方这算是露出马脚了吗?
结果,孙亦谐的后半句竟是“……你就是日本天皇?”
这话一出口,屋里的织田信长和森兰丸,包括在屋外听墙根儿的明智光秀……全都惊啦。
有那么三秒钟,现场死一般的寂静,就连耿直少年森兰丸都不敢随便作反应,他也怕接错半句话落个大逆不道。
“噗……哈哈哈哈哈……”还得是信长,几秒后便大笑出声,把这笔给揭过去了,“有趣!有趣!哈哈哈哈……”
他这一笑,森兰丸和明智光秀也都松了口气。
孙哥则是转头又和黄东来交换了一下眼色,后者也是耸肩摊手,不置可否。
过了会儿,还是笑意渐敛的信长再度开口道“吾乃……平朝臣织田上总介信长,不知二位可曾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