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自己不是死板的人,卢象观以民团的名义操练军队,等于是打了个擦边球,要按照朝廷的规矩,卢象观这么干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在目前朝廷需要处处用兵的情况下,真要是追查起来也说得通,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一千多人怎么入关,如果卢象观要将这些人全部带回去,势必要经过山海关和蓟镇,甚至还要路过京师,这么远的路,卢象观怎么保证隐蔽性呢,难道堂而皇之的从京师路过?不过这个问题洪承畴很快就得到了答案,一支规模不大的船队就在辽东外海,当手下人给自己禀报的时候,洪承畴立刻明白了过来,看来这一次天雄军重建的幕后推手一定还是青弋军,只有刘毅才有这样的实力,又是提供钱粮,又是提供装备,还有舰队在海上等着将卢象观他们接走。对于刘毅这支队伍,洪承畴一直怀着复杂的情感,从作战角度上来说,刘毅的部队是一支劲旅,并且在辽东将皇太极打得满地找牙,如果能一直保持这样的高压态势,胜利的天平就一定会向大明倾斜。可是从政治上来说,刘毅的部队已经威胁到了朝廷,功高震主,更何况刘毅手下还有这么强大的部队,朝廷根本号令不动,任何一个人当皇帝,恐怕都不希望自己手下有这么样一支部队吧。
不过洪承畴没有跟卢象观过多讨论这个问题,他知道,此时跟卢象观讨论一定会吵起来,甚至撕破脸。洪承畴相信,卢象观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也是深思熟虑的,自己没有能力帮助他重建天雄军,朝廷也没有能力,现在他自己找到了外援,洪承畴作为一个局外人更不应该干涉他的行动,至于最后的结果怎样,就看卢象观自己的造化了。
“大人,大人,大人!”卢象观刚一出现在大校场上,天雄军官兵的气氛就沸腾了,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被放弃了,可是没想到卢象观竟然找来了,如同被遗弃的孩子找到了父母,将士们眼含热泪,纷纷围拢在卢象观的身边,就连那些残疾的教官们也是热泪盈眶,天雄军没有消失,卢象观来重建天雄军了。卢象观走到了高台上,压了压手,下面立刻鸦雀无声,但是每个人的身体都在颤抖,可以看出将士们内心的激动和火热,“将士们,本将是卢象观,天雄军大队在西北之战中全军覆没,我的兄长,原来的天雄军主帅卢象升也在战斗中阵亡。可是天雄军的番号不能从华夏大地上消失,这是一个承载了英雄的荣誉和使命的名字,卢大人虽然殉国,但是我们活着的人应该将他的旗帜接过来,重新让天雄军的战旗在战场上飘扬。这一次,我就是来接你们回去的,天雄军的大本营在大名府,虽然你们当中有蓟镇人士,也有辽东本地人士,但是你们永远是天雄军的人,将士们,你们愿意跟我走吗?”
“愿意,誓死追随大人!誓死追随大人!”一千多将士振臂高呼,连在一旁观看的洪承畴内心都受到很大触动,天雄军跟辽东军完全不一样,天雄军的每一个战士都有一种主人翁意识,仿佛自己就是军队的主人,他们甘愿为军队奉献一切,这种精神是大明普通军队所没有的,这也是天雄军的凝聚力和战斗力的来源,这样的军队才能士气如虹,若是辽东军有这样的凝聚力,战斗力还会上升一个档次。卢象观对着将士们抱拳道:“我卢象观多谢诸位了,天雄军重建,诸位功不可没,以后,就拜托大家了!”将士们纷纷抱拳回礼,卢象观点了点头,军心可用。他命令将士们整理装备,然后跟随自己出发。青弋军早就在蛇山务的外海准备了一支小型舰队,数量不多,也就是十几艘鸟船,但是运输一千多人却是够了,他们可以从登莱上岸,然后前往大名府,登莱地区因为青弋军平叛的缘故,那里的官员和百姓跟新军交好,天雄军打着新军民团的旗号,不会受到阻拦,只要从山东进入河北境内,基本上就没什么事了。按照卢象观和阮星的约定,这一个新兵团回到大名府之后,新军也会派出一些军官来帮助他们整训,同时卢象观在大名府征召部队,将天雄军扩充为一个师,这些新兵也就是老兵了,将他们打散分入征召的士兵的当中,以老带新,再加上新军军官的培养,天雄军能很快形成战斗力,对标新军的新训师。
“李哥,你说咱们初来乍到,能干好吗?”“你说啥呢?咱们新军青年团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能力,任务还没开始,说什么丧气话。”“李哥说的对,咱们虽然年轻,可是也是接受过完整军事教学的人,虽然不能说多厉害,但是那些士兵也都是新兵,咱们经过一定时间的磨合,一定能胜任。”大名府城外,几个背着行军包穿着崭新劲装的青年正站在城门口,他们拉紧手中的缰绳,牵住自己的马匹。这几个人就是青弋军派来支援天雄军的军官,为首的一人正是新军青年团团长李定国,此刻的李定国刚刚年满十七岁,可是他已经在新军青年团和讲武堂中接受了几年的训练,既学习了文化课知识,也培养了军事方面的能力,讲武堂对于李定国等人的训练可谓是面面俱到,别的不说,光是李定国自身的武艺就已经长进了一大截。
因为天雄军重建的缘故,所以刘毅特地从青年团中挑选了数名十六岁以上的青年,由李定国带队,进入大名府,加入天雄军当中,充当天雄军的基层军官,也就是连排长,一方面可以将青弋军的先进理念带入天雄军当中,另一方面对他们自己也是一种锻炼,笼中的鸟儿即便训练得再好,始终是关在笼子里的鸟,要想检验他们真正的实力,就必须要将他们放飞出去。基于这样的思想,刘毅将李定国等人叫了出来,就由他们前往大名府,代表青弋军充任军官。这跟当年卢象升建立天雄军的套路如出一辙,刘毅当时也是派出了一批青年军官加强到天雄军的队伍当中,这才有了后来强大的北地新军。
现在距离卢象观前往洪承畴那里要兵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三天前,一千多天雄军新兵安全抵达了大名府,一路上的情况比卢象观自己想象的要顺利许多,船队到了登莱之后,卢象观直接报出了新军的名号,兴许是新军在当地口碑很好的缘故,基本上驻防的官兵没有怎么盘查就将这一千多人放了过去,反正卢象观他们也没有携带武器,对于这种没有武装的民团,驻军并不怎么在意。当然,卢象观不知道的是,新军在登莱做了大量的工作,自从登莱平叛之后,情报军就有计划的对山东进行了渗透,当地很多官员和将领都拿过徽商总会的好处,有道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收了银子,那么对于徽商总会干的那些黑活,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谁能想到这些人是天雄军,还以为是徽商总会不知道从哪里招募到的青壮民团,要去干黑活呢?出了山东,进入河北,那就是卢象观的地盘了,至少在河北南部,卢象观只要刷脸就行,地方官都会卖个面子,就这样,他们顺利回到了大名府。
而到了大名府之后,卢象观要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征兵扩军,以往是有很多大名府青年踊跃参军,可是卢象观苦于手上没有银子,也没有合适的教官和老兵,只能望洋兴叹,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卢象观有了钱,腰杆子就硬,征召兵马自然提上了日程。天雄军的军营外挤满了人,全都是来应征的青壮,如果说原来他们应征是因为一种情怀的话,那么现在在营门外人山人海的场面就真的是因为天雄军的待遇好了。天雄军现在的军饷参照青弋军的模式,一个士兵基本的每月饷银是二两银子,每往上升一级就翻一番,跟青弋军一样,晋升机制透明,每月足额发饷,这些优厚的条件在末世的大明简直就是幸福生活的保证,这样一来周边的青年全部被吸引来了,征兵告示刚刚张贴在府衙门口,第一天就有三四千人前来报名,消息传得很快,大名府周边的广平府、顺德府都收到了消息,大名府府城都快被挤爆了,一群群青年聚在营门口,大声喊着,求军队收留他们。卢象观和陈坦公面面相觑,谁能想到征兵现场竟然这么火爆,看来有钱真的能让鬼推磨。要不是青弋军托阮星送来了大笔银子,天雄军怎么会有这么宏大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