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新军的职业军人,他们当然对很多武器的气味非常敏感,这也是他们在战场上保全自己生命的看家本领,如果不能提前发觉未知的危险,对于他们和手下的士兵来说也是非常冒险的事情。总旗官如此一说,小旗官立刻反应了过来,这个味道不是跟他们使用的猛火油很相似吗?难道说是火油?小旗官瞪大了眼睛望着李总旗,“排长,这是火油的味道?”李总旗连忙对田埂上的人大喊道:“散开!快散开!不要聚拢在一起!”如果是别人喊这句话,可能效果不是很好,但是新军的军官在田埂下这么扯着嗓子一喊,就收到了良好的效果,田埂上的人群立刻散去,他们不知道一名新军的军官为什么要对着他们这么说,但是他们本能的选择相信。杨甲长也吓了一跳,他在后面问道:“将军,可是这田埂有什么不妥?”李总旗见人群已经散去,这才对杨甲长抱拳道:“甲长有所不知,我初到此地便闻到一股特殊的气味,依照我在军中多年的经验,这个气味像是猛火油,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这里怎么发现了这种东西,但是还是小心为上,军中的猛火油凶险,乃是杀人利器,只需要一罐子,就能点燃一大片区域,而且火势凶猛,用水根本无法扑灭,而且猛火油还有黏着性,要是沾在人的身上,根本无法甩掉,如果过火面积稍微大点,基本上只有活活烧死的份。”
杨甲长擦了一把汗,没想到这东西竟然如此凶险,好在是李总旗喊了一嗓子,要是真在自己的地头出了什么大事,别说是新军要找自己的麻烦,就算是县太爷也饶不了自己。杨甲长连忙躬身道:“那,那,那既然如此危险,还是请将军上去查看一下,以便确认。”李总旗点点头道:“那是自然,你们几个,随我上去看看!”他一挥手,命令后面的几名士兵。小旗官带着两个兵跟着总旗官一起上了田埂,可能是因为当时吴老汉他们挖的并不深,所以黑水从地下涌出来一部分之后基本就停止了涌出的趋势,现在坑里的黑水水位已经趋于稳定,大概相当于一个人大腿的高度,也就是如果有人跳到坑里去,黑水大概正好能漫过大腿根。李总旗等人站在坑边,这黑水跟他们使用的猛火油还是不一样,虽然气味相近,但是很明显,猛火油是色泽偏黄,几乎透明的一种液体,而且虽然有黏着性,也不像这些黑水看起来那么粘稠。李总旗命人拿来一截竹竿,然后将竹竿的一头伸到黑水里搅动了一下,明显的可以感觉到竹竿前段传来的阻力,李总旗将竹竿拿出来,仔细看了看沾在竹竿前头的黑水,然后对小旗官道:“把你身上带的火折子拿过来?”
“排长,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小旗官小声道。“我说你小子,哪来的废话,赶紧的,别耽误时间。”总旗官提高声音道。小旗官将火折子递上去,总旗官接过来立刻将火苗靠在了竹竿的黑水上,一开始黑水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过了一会之后,轰的一声,竹竿被点着了。李总旗站起身道:“果然不错,这黑水可以燃烧。这哪里是水,分明是油。”田埂上的人群惊呼起来,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势,黑水竟然能点燃,这可是刷新了他们这些庄稼人的认知,谁能想到黑水还有这种功能,他们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也不可能有多大的见识,一时间村长和吴老汉等人只觉得还是新军的军官了不起,一下子就看穿了黑水的本质,果然是名不虚传,早就听说新军的军官都是秀才当兵,这么一看还真是,即便他们没有秀才的功名,可就冲着他们的学识,当个秀才确实没什么问题。杨甲长凑上去问道:“嗯,这个,李总旗,请问这个黑水是什么来头?我老杨在这片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黑水,实在是有些不明白,地下怎么会有油呢?”
李总旗摇摇头道:“实不相瞒,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不过在军中久了,多少长了点见识,以前上官好像对我们说过,军中使用的猛火油也不是一开始就长那个样子,而是用一种从地下生产的油提炼出来的,提炼完了之后才能形成接近于透明的油体。这种东西我们这边是不产的,可是在大明的西北和西南,这倒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应该有不少人见识过。”杨甲长点点头,他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总之,这件事自己不用弄得太明白,只要李总旗他们知道就行了,依他之见,恐怕下一步李总旗就会向上禀报,若是这些黑水真能被军队所用,那么这一片地区很快就会被新军彻底接管并封锁,这是军队的事情,当然跟他一个小小的甲长没有什么关系了。
其实这还真的不能怪李总旗和杨甲长他们见识短浅,实际上,因为古代交通的原因,信息的传递和交流并不发达,主要的生产资料往往掌握在统治阶级的手里,一般的民众只要能将自己的肚子填饱,吃饱穿暖就可以了,哪里还有闲情雅致去关心别的事情。而正如李总旗所判断的那样,这些地下的黑水正是生产猛火油的原料,也就是现在的石油。其实华夏使用石油的时间并不短,远在两千年前,我国劳动人民就发现并使用了石油。古代原油称“石漆“,唐代叫“石脂水“,五代时叫“猛火油“,宋代沈括首次提出“石油“这一命名。而石油被用于战争更是已经有很长的历史,早在南**以后,石油被用于战争中的火攻。公元九一三年,后梁王李霸在山东杨刘发动叛乱,曾用“长竿缚布沃曲“,焚烧杨刘城的建国门,所用的纵火材料即是石油,成为石油用于火攻的最早记录。后晋李存勖曾两次使用石油纵火剂焚烧敌军,击败后梁军的进攻,转败为胜。
只不过华夏地区的产油地基本集中在西北和西南,江南在人们的印象中,基本就是歌舞升平,充满了灯红酒绿的地方,当然也是产粮的区域,好像跟石油这种资源完全不搭边,所以江南地方的农民没有见过石油也是正常,不要说农民,就是新军的士兵,他们虽然可以熟练的使用猛火油,但是石油的提炼过程是怎样的,他们还是一无所知,而新军目前使用的猛火油基本上都是外购产品,也就是通过郑芝龙或者徽商总会从别的地方进行运输,因为古代的交通运输方式并不发达,所以要想将成千上万吨的石油原料运到太平府,然后开办工坊提炼,这本身就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果想要提炼石油,那最好是就地可以找到油田,可长江下游沿岸基本没有石油资源,刘毅倒是想找,可是搜索一下脑中后世的记忆,好像不记得长江下游的江南区域有油田,当然,海中的石油不算,后世华夏可是在沿海发现了大量石油,依照现在大明的开采技术,就算是海里有石油,刘毅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开采,所以只能望洋兴叹,将军中的猛火油定为外购项目。
李总旗一拍大腿道:“如果说这里的地下能挖出黑水,是不是这一片的地下都有这种资源,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军中的猛火油是不是可以自给自足了?我相信制造总局的大家们肯定有办法想出制造猛火油的路子。”小旗官附和道:“要不然我带人守住这里,排长你赶紧回去禀报,这么大事情,若是大都督知道了肯定高兴。”“你说得对,你这样,带着你的小旗守住这里,闲杂人等不许接近,现在这里列为军事封锁区,等我立刻飞马回去禀报,如果真是这样,咱们就等于给新军立下大功了。”李总旗兴奋的搓搓手,对小旗官说道。其实他只认识到了黑水也就是石油的军事意义,作为一名军官,他对石油的民用意义还不甚了解,作为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基本原料,石油在各方面的应用实在是太广泛了,后世大规模使用的塑料也是从石油中提炼出来的,当然石油的发现带来的最显著的变化还是内燃机的出现,蒸汽机那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产物,内燃机的出现彻底颠覆了人们的认知,此后,石油成为了机械的主要动力来源,一切使用内燃机的车、船、飞机成为了世界上主要的交通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