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小黄门匆匆走到王承恩身边道:“公公,大军已经进城,马上就要到咱们这里了。”王承恩做事非常细心,他让京营的士兵不要来回禀报青弋军的行踪,这样很容易引起崇祯内心的波动,而是安排了一些小黄门沿路报信,而且信息汇总到他这里,由他来跟崇祯说,这样崇祯的心情可能会好一些。听完小黄门的禀报,王承恩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崇祯虽然是闭着眼睛,可是并没有对周围的事情漠不关心,其实他早就已经听见了小太监的禀报声。王承恩正准备上前两步,崇祯猛然一抬手道:“朕都听见了,赶紧准备一下,咱们下城去迎接一下刘毅吧,当着数十万百姓的面,朕该做的要做到。”
王承恩抿了抿嘴唇道:“奴婢遵旨。”王承恩扶着崇祯缓缓走下午门城楼,身后跟着大队的大汉将军和锦衣卫,这些人负责保卫皇帝的安全。到了城下,欢呼声已经越来越近,崇祯知道,这是民众跟着行进的队伍一起过来了。他所料不错,这种难得一见的场面,京师的民众怎么会轻易放过,大量的人跟着队伍沿街奔跑,孩童们更是不亦乐乎,即便是维持秩序的士兵在看到铁甲大军之后也已经有些心不在焉,毕竟大明第一强军就在眼前,谁不想多看两眼呢?人群的热情依旧不减,刘毅却已经没有心情继续跟周围的民众打招呼,因为他分明已经看见了午门那边的黄龙伞盖,那必定是崇祯无疑。
“全军下马步行!”刘毅忽然命令道。在京师,那是天子脚下,崇祯的地盘,青弋军在城外已经展示了自己的威风,可是在皇帝面前还是应当保持应有的谦逊,不要给有心人落下把柄。在距离崇祯大约一里的地方下马,也表明了刘毅依然奉崇祯为大明正统。全军干净利落的下马,动作充满了力量的美感,人群发出了惊呼声。没想到骑兵的动作还能如此整齐,如同一人一般。刘毅牵着缰绳走在最前面,后面千骑景从。崇祯微微点了点头,刘毅的表现尚能让他满意,还不错,总算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末将参见陛下!”“参见陛下!”刘毅带头翻身跪倒,身后大军一齐下跪,整齐的吼声甚至将崇祯的龙气都给掩盖了下去。崇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样一支王师竟然……他整理了一下情绪,很快恢复了正常,崇祯大笑着亲自上前道:“刘将军辛苦了,取得此番大胜,朕心甚慰!”刘毅立刻抱拳道:“末将不敢居功,全赖陛下洪福齐天,三军用命,将贼歼灭于安庆卫,张献忠咎由自取,麾下爪牙罪有应得。此番,末将阵斩张献忠,击毙义子孙可望,俘获其义子刘文秀,艾能奇等人,还有营将以下大西军将官数百人,皆在身后囚车之中,请陛下阅览!”
崇祯大笑道:“哈哈哈,好!好!好!”他一口气连说了三个好字,一把托起了刘毅道:“刘将军居功至伟,实乃大明和朕的福将,身后将士皆是豪杰之辈,大明有新军,幸甚!”刘毅再次跪下道:“为圣上贺,为大明贺!”“为圣上贺,为大明贺!为圣上贺,为大明贺!为圣上贺,为大明贺!”将士们大吼三声,情绪同样感染了街边的民众,他们纷纷沿街跪下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数十万人齐齐朝着崇祯跪拜,让崇祯一时间产生了错觉,觉得此刻他真的可以比肩太祖成祖,成为君临天下的不世明君。
可是当他望见跪在面前的刘毅的时候,思绪在一瞬间被拉回了现实,呵呵,终究是黄粱一梦罢了,民众虽然是对着自己跪拜,可是这一份荣耀并不是他挣来的,而是刘毅的新军为他挣来的,反过来说,如果没有新军接二连三的大胜,民众何以会对朝廷有如此的信心?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皇帝的尊严竟然要靠手下的武将来维护。崇祯一时间有些失落,可是这种失落在崇祯的面上一闪而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面对热情的民众,作为皇帝,不能让自己的子民寒心。崇祯再次托起了刘毅,并且拉起他的手,当着数十万民众,数万官兵的面大声道:“今日,朕将与刘将军携手从午门入紫禁城,朕已在宫中准备了丰盛的午宴,刘将军与朕一同用膳!”
“哦!哦!哦!”无数人挥舞着双手,是的,他们的皇帝给了帝国最能打的将军以最高的礼遇,与皇帝一同携手进入午门,并且能跟他一起吃饭,最重要的是皇帝请客,请下属吃饭,这样的荣耀在大明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最起码在崇祯登基以后还没有一个人享受过如此荣耀。刘毅就算是已经两世为人,也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他眼神有些飘忽的扫了崇祯一眼,想从皇帝的面色上看出一些异常,可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能看见的只有崇祯颇为诚恳的表情。刘毅心中有些惊讶,崇祯跟数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大为不同,虽然他的年纪跟自己相仿,甚至比自己还小上一些,可是他已经不是那个十几岁的少年,已经成长为一个颇有些城府的皇帝了,刘毅明明知道崇祯的这些行为绝对不是发自内心的,并且是因为当着这么多民众的面不得已而为之,可是他愣是从崇祯的表情中分析不出一点不情愿的因素。仿佛崇祯真的是转性了,开始对刘毅改变想法和态度了。
刘毅立刻躬身道:“陛下,末将岂敢?”“哎!刘将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普天之下朕能亲自请客吃饭的能有几人,今天的荣耀是你的军功争取来的,可不是朕一时兴起,若是依照朕的看法,恐怕这顿饭在你当年驰援京师的时候就应该请你和将士们吃一顿了,你放心,今天你随朕进宫,将士们也是有破例的封赏。王承恩,都准备好了吗?”崇祯一边对刘毅说话,一边扭头问王承恩道。王承恩有些犹豫,但还是肯定的点点头道:“陛下放心,奴婢已经全部准备妥当。”随即,王承恩对刘毅说道:“刘将军,今天陛下是破了大明的先例,今日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刘毅有些疑惑,不知道崇祯还准备了什么大礼,他有些求助似的看向王承恩,希望他能尽快揭晓谜底,崇祯笑笑道:“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对刘将军说了吧。”王承恩立刻躬身道:“刘将军,圣上在太和殿广场给你麾下的六千将士也安排了席位,你知道,圣上节俭,可是为了这支功勋卓著的大军,圣上今日是煞费苦心了。”
“什么,这?陛下!”刘毅大惊,这倒不是刘毅装出来的,而是真情实感,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崇祯竟然摆出了这么大阵仗,他没有听错吧,崇祯竟然在金銮殿前摆下了六千张座椅,要知道,他麾下可是有六千士兵啊,即便是十个人一桌,至少也要摆下六百桌,虽然他知道凭借故宫的大小,容纳六千个人吃饭当然是场地够了。可是皇帝等于是在私库里拿银子请将士们吃饭,即便是菜肴再简朴,这花费也是惊人了。刘毅连忙跪下道:“陛下,这万万不可,这让末将如何敢当,将士们都是粗人,紫禁城是什么地方,六千士兵进去吃饭且不说场地人员调度如何安排,六千大军入宫,那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啊,陛下!”
崇祯却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六千士兵和数十万民众道:“呵呵,若是平常,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今日,朕是当着天下臣民的面宣布的这一决定,是朕让你和将士们入宫的,这数十万民众和天下子民都是见证人,难道朕能当着天下人的面出尔反尔吗?刘将军,你和身后的将士们担得起这份荣耀,即便你有异议,朕也要给将士们应有的尊重,他们是大明的脊梁,更是这满地的子民的守护者,难道他们当不起朕的一顿饭吗?”
刘毅知道多说无益,今天崇祯给足了自己面子,也是当着无数民众的面体现了他皇帝的威严,当然,自己也不是毫无表示,献俘当然是重要的一环,可是在献俘背后还有更多的事情,最起码,在金钱上是不能少了崇祯的一份的,沉银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光是这次剿灭大西军,刘毅就获得了近千万两的战利品,要说这其中不拿出一部分来上缴崇祯,肯定是说不过去的,刘毅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一共三百万两白银,相当于三分之一的辽饷,可以给崇祯解决燃眉之急了。
“末将和全军将士领旨谢恩!”刘毅一揖到地道。将士们更是放声大吼,“谢主隆恩!